淡月疏星,天冷夜寒。到了半夜北风骤紧,夜空扬起雪花,飘飘洒洒下到天亮方收。
澄观身穿袈裟脚蹬皂靴,踏着皑皑白雪,漫步进竹林,随手折下竹枝,脚尖点地旋身而起,双足踏上枝头,运竹枝当剑,袈裟飞扬当空舞剑。
这几天他过得很是无聊,宋皇叔被姬如意抢走,他只好去长信宫找云先生,可是云先生经常走神,说着说着眼睛已经飘向窗外,澄观知道他看的方向是瞳姐姐的寝宫,这些日子瞳姐姐一直被皇后霸着,他理解他的心情,就好像他在甘露寺出家时,冬天里很想吃烤麻雀,可是主持师兄不让吃,他的心就像被猫爪挠了一样,估计云先生的心情跟他当时一样吧。
正练着,余光见竹林外疾行来一名侍卫,心中正诧异,侍卫朝他看了一眼,抬手抛来一个暗器,暗器挂着风声呼啸而至,澄观连忙收住招式略一闪身,抬手将暗器抓在手中,翻身跳下竹枝,侍卫已飞身跳出竹林,澄观追出竹林,侍卫已经不知踪迹,雪地上留下几个脚印,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宫道,宫道上的积雪已经被宫人清扫干净。
定睛看向手中的“暗器”,原来是丝帕包成的布包,丝帕做工精良,里面硬硬的,不知包裹着什么,澄观打开丝帕,里面是一张折起来的信纸,信纸里似乎还夹带着硬物,澄观展开信纸,跳入眼帘的一柄系着红绳的桃木斧子,斧子不大做工粗糙,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然而澄观却是一眼看出来,怔了良久,几乎是颤抖的手将桃木小斧紧紧握在手心,目光移向信纸,当他看清信纸上的字迹时,整个心都在颤栗,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不下十遍,总算看明白,将信纸连同那柄桃木小刀一并揣入怀里!
景德宫
听福全说上官潋月刚刚回宫,宋清瞳没批完奏折便匆匆赶过来,迈步走进寝殿,上官潋月正从屏风后走出来,抬手捋了捋鬓边的长发,宋清瞳一挑眉毛,头发的湿的!大冷的天,刚回来就洗澡,爱干净得有点过分,看他捋头发的动作,白嫩嫩的手敲成兰花指,比女人还女人,这种极品男人真是要不得,话说上官潋月在床上正人君子的表现,已经严重伤害到宋清瞳身为女人的自尊心。
上官潋月心情很好,看着宋清瞳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温润:“皇上这个时辰找臣,是想提前安寝?”上官潋月说这话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明天祭天要早起,今晚还要沐浴熏香。
可是,这话听到宋清瞳耳朵里就不对味了,扭头看一眼被阳光照得明亮的窗户,太阳还没下山呢,现在也就是下午三四点钟,他在嘲笑她迫不及待?脑海里闪过上官潋月端着一本书,在床上假模假样的清高模样,心中气恼,转回头瞪过去,即将冲出口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她无处下嘴,算了,就当他是无心的,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他,想来这些日子他也很憋屈吧。
干笑一声:“呵呵,不急,朕此来是有事情同皇后商议。”说着坐到桌旁的太师椅里。
“皇上请讲。”上官潋月一板一眼道,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宋清瞳面前。
宋清瞳接过茶杯捂在手中,叹息了一声:“水镜至今未归,听承影说,五天前水镜就动身前去捉捕独孤,可是到现在音信皆无,皇后有水镜的消息吗?”
上官潋月沉吟道:“水镜道长三天前赶到独孤入住的客栈,夜里二人先后出城,在进入西域边境附近的山林里后,就再没有出来过,方才接到消息,臣的属下搜了大半个山林不见二人踪迹,那片山山势陡峭,山谷险峻,目前还在搜索。”
宋清瞳面容紧绷,早知道这样危险就不派水镜去了,山谷险峻——到现在没有消息不会是失足坠谷了吧?这样想着,宋清瞳的心不由一紧,放下茶杯站起身:“朕立刻派人去搜!”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上官潋月叫住宋清瞳,情急之下还一把握住宋清瞳垂在身侧的小手,她的手很凉,上官潋月微微一怔,眼见宋清瞳低头看一眼自己那只手,手不由一抖,快速收回身侧,见宋清瞳的目光一路跟踪,顺势将手背到身后。
轻咳一声道:“皇上不用派人了,臣的手下皆是精挑细选的高手,擅长攀岩走壁,只有他们一找到水镜道长,臣便立刻通知皇上。”
宋清瞳沉吟着点点头,水镜杳无音讯,冷君邪去寒冰谷救宋昭夜,同样没有音讯,如今擎天军群龙无首,不听任何人调派驻扎在京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上官潋月喝了一口茶水,目光瞟向宋清瞳,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的侧脸,翘挺小巧的鼻子,光洁饱满的前额,眉如墨画唇如点绛,耳垂儿珠圆玉润现在呈现淡淡的粉色,不过,一刻香汗淋淋时,又会变成娇艳的红,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当上官潋月终于意识到自己魂游春海时,脸刷地一红!
好一会儿,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寝殿里的光线在一寸一寸减少,太监进来掌灯,宋清瞳这才醒过神来,站起身正想去芙蓉池沐浴,这时,玉儿进来禀告:“澄良人宫里的太监禀告,澄良人得了风寒不肯吃药,如今已经烧起来。”
宋清瞳微微皱眉,这些日子忙着对付乱党,倒把这小子忘到脑后,想来她这个姐姐当得很不称职,朝玉儿说道:“随朕过去看看。”转过头看一眼上官潋月,他的脸怎么红了?一笑,“皇后稍等片刻,朕去去就回。”
转身出了景德宫,不多时,乘着龙辇来到澄观寝宫,宋清瞳还未走进寝殿,就听澄观略带嘶哑的声音传出来:“贫僧说不喝就不喝,再敢啰嗦,打折你们的腿!”
宋清瞳微微蹙眉,迈步走进寝殿,只见澄观负气般坐在床上,小脸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烧的,床边跪着四名太监,其中一个手中端着药碗还在小声商量。
澄观早就看见宋清瞳了,一撩被子噌地窜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宋清瞳面前,笑嘻嘻地说:“瞳姐姐,你今天怎么来了?”
宋清瞳低头看一眼他光溜溜的脚丫,又好气又好笑,嗔道:“生了病不吃药,还满地乱跑!”说着,抬起指头照着澄观光秃秃的脑瓜瓢就是一下,疼的澄观捂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疼!”
宋清瞳勾起唇角,“疼就对了,快回床上去!”弹别人脑袋的感觉真爽!
澄观委屈地撇嘴嘴巴回到床上,后背靠着床头,宋清瞳又为澄观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只是稍微有些热,接过太监手中的碗,吩咐太监全部退下,然后,哄小孩的口气对澄观说:“阿观,乖了,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姐姐为你吃药——”
澄观听着额头布满黑线,这是什么口气?她只比自己大一岁好不?就见宋清瞳舀了一勺药汁放在唇边试了一下温度,吹了吹,然后送到自己唇边,澄观的心不由一暖,拧成一团的眉头舒展开,张开嘴喝下去,目光看向宋清瞳,小声说:“小时候,阿观生病了,姐姐也是熬好药,哄阿观喝下去的,谢谢瞳姐姐。”
宋清瞳温和一笑,又将一勺送到澄观嘴边。
澄观再次张开嘴喝下去,目光闪动,注视着宋清瞳略一犹豫,说道:“瞳姐姐,离宫的人都是坏人吗,瞳姐姐要怎么处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