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数道视线盯着,梁荷颂清了清嗓子,默了好一会儿才启唇:“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她唱得很缓,也没那么张扬。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梁荷颂唱了下半曲,满座一时静寂,莲儿吃惊而看梁荷颂,忘了和声,或者是不敢和声?于是梁荷颂独自将整支《玉树后庭-花》唱了一遍。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曲罢,万籁俱寂,天地万物仿佛都屏气凝神在倾听,久久不能回神。
黎怀薇呆若木鸡,手中的筷子“啪”一声掉地,才让在座之人找回呼吸,回过神来!
天籁,这才是天籁!那些什么歌女的、船婢的,不过是麻雀乌鸦的叫唤、上不得台面!
莲儿无地自容,也不敢呆在厉鸿澈身边,缩在一旁卑躬屈膝,作最开始奴婢状。是她眼蠢了,竟以为这是个好欺负女人。
厉哲颜看了莲儿一眼,低声呵斥:“还不快滚。”显然,他也识破了莲儿的伎俩。但厉哲颜虽是斥责,声音并不大,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再者,现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方才的真正天籁惊艳、吸引去了。
“夫人好音律,我等莽汉能得十三爷荣光,听夫人一曲,别说三生,简直是十生有幸呐!”藤九道。
厉哲颜、郝温言为避嫌,也都是暗暗松了口气,并不敢开口说什么,再说,他们也不是逞口舌之快的肤浅之辈。
黎怀薇捡起筷子,笑赞:“夫人好音律。这首本是宫体诗,草民唱来徒有其型,夫人玉口,才相宜得彰,尽显宫廷华贵之气。”
梁荷颂本就是妃嫔,莲儿一个船婢,哪里体会得到其中深意。
“我唱得拙,让各位见笑了。”梁荷颂未多言,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她才不想唱给这些人听。她只唱给哥哥烨初听过。哥哥不让她唱。再说,和个船婢一起唱,回宫若是被人知道了,免不得被人一阵耻笑。皇上还说会以宠回报,他便是这么“宠”她的……
梁荷颂落座,面上虽和颜悦色,心下却不悦。
一直不动声色的厉鸿澈自斟了杯酒,端上,缓步走来。梁荷颂颔着首,见眼前一双黑靴子,抬头一杯酒边递到唇边,那固执的姿态,仿佛她不喝他就不收手似的。
喝就喝。梁荷颂接过喝下。“谢十三爷赐、咳咳,赐酒。”
好辣!
滴滴答答,厉鸿澈在忠臣子,尤其是在厉哲颜与郝温言的视线中,又倒了一杯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