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舍不得这个得用大姐跳到别家,寻到茹芸这里喊大姐回去。一来二去,大姐没有喊走,倒和茹芸结识了。
茹芸高小毕业之后在家里跟着冬烘先生念了二三年四书五经,受是老派家庭教育,和年青男人打交道机会不太多。只有一个李书霖算是顶出挑,旁人要么看不上她,要么她看不上,不过面熟而已。
朝好里讲,茹芸是一个天真浪漫姑娘,她宁肯认为全上海青年男人都是好人。
陈伯昭从浪漫法巴黎留学归来,不只派头十足,而且做事漂亮,十分会讲话。茹芸和他约会一两次就被迷住了。之后自然是顺理成章、少女为了艺术而献身。
陈伯昭和旁艺术家不同,他虽然在法学是油画,却偏爱摄影。他和茹芸相处熟悉了,认为茹芸身体极具中女性艺术美,力劝茹芸拍几张□做永远、美、爱收藏。
茹芸却不过爱郎情面拍了几张,陈伯昭郑而重之洗了一式两份和她分开收藏。两个人因为爱情而艺术,又因为艺术更加相爱,恨不得马上举行婚礼。
大姐闹着要加薪水,茹芸不肯,她就跑去陈家告密。原来那个陈伯昭是有老婆。
陈太太找上门来,陈伯昭既不肯放弃太太和家庭,也不肯放弃这新鲜,甜蜜爱情。茹芸和他吵架,赌气要走,他就威胁说,她逃走就把那些照片拿去登报。
茹芸想走又不敢走,陈太太来了就不肯走,整天和她过不去。不过几天功夫,茹芸就瘦了一大圈。恰好那天陈伯昭出门去了,家里只有陈太太和茹芸在。周正君看了报纸上俞家寻女启示,拿着报纸寻来。
陈太太日思夜想请茹芸走路,得了这样机会不肯放过,背着周正君在茹芸面前打保票,说一定会找机会把她像片找出来烧掉,劝茹芸趁着家里人急着找她马上回家。茹芸稀里糊涂被她推出门,两手空空跟着周正君坐车,一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一肚子苦水又不敢和周正君讲,到了家被母亲举着剪刀要杀人行动吓着了,才一边哭一边把经过都讲了出来。
四老爷听完,扯下捆窗帘细绳就勒茹芸脖子。四太太哭着拦,“就是要她死,也要先想法子把像片寻回来呀。”
“这怎么好寻?”四老爷暴跳如雷,“就是寻人帮忙,我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茹芸,你是自寻死路,滚!我俞家就当没有养你这个女儿!”
“你不要,我要!”四太太勇气暴发出来,她用力把四老爷推开,“不是你给茹芸找那样婆家,她怎么会逃婚。她一向老实呆在家里,哪里会出这样事情!”
“你教好女儿!只会护着她。”四老爷撞到桌子角吃疼,愤怒把桌上花瓶烟灰缸都扫到地下,和四太太扭打起来。
茹芸缩在墙角哭泣。几个姨太太原来都在门外偷听,听见四老爷和四太太打架,纷纷敲门,一片莺声燕语,娇滴滴地喊:“老爷消消气,不要打了。”
四老爷揍了四太太几拳想停手,偏四太太得了门外娘子军声援越打越勇,伸出涂得通红手指甲在四老爷脸上留下了几道通红印子。四老爷恼火很,甩开拳头又揍了下去。四太太卧室一片狼籍。
茹芸被溅到身上碎瓷片划破了一个口子,她突然喊道:“你们别打了。我丢了你们脸,我去死!”她越过纠缠在一起四老爷和四太太,推开阳台门,就跳了下去。
“茹芸!”四太太凄厉尖叫起来,“俞景山,你赔我女儿。”
四老爷怒吼:“二楼跳下去又摔不死。”
果然,茹芸在楼下草地上挣扎,只有脸上刮破了一道口子,两条大腿和胳膊摔得青紫一片,地上还有一滩血,看着怪吓人。她脸色苍白,疼直哆嗦,几个老妈子围过来都不敢动她。四太太哭着奔出来,被老妈子架住了。
“太太,不能动。”一个老妈子大着胆子说:“请洋大夫来吧。”
“是呀,请洋大夫来吧。”几个老妈子都看出来了,却不敢说,纷纷喊太太去请大夫。
四太太看见那一滩血已经吓糊涂了,坐在茹芸身边只晓得哭。
四老爷方才在阳台上就看见女儿还在动弹。前几天大房几个男孩子在二楼阳台玩闹,一口气摔了三个下去,也只有一个断了胳膊,另外两个都只擦破了皮。所以他觉得茹芸跳下去不是大事儿,他慢吞吞走到门口,推开关切看着他姨太太们,威严说:“都回去,良玉,你给常来我们家史大夫打电话,喊他来给茹芸看看。”
史大夫来很快,看见俞家小姐睡在草地上没人敢动,四太太坐在一边痛哭,他就朝站在一边几个听差看。听差使了个不能动眼色。他咳了一声,说:“不是轻伤。打电话给圣约翰医院,喊他们派救护车来。”
圣约翰医院离着樱桃街走路不过几分钟。救护车开进来反倒花了十来分钟时间,再把茹芸送进急救室,准备急救,喊洋大夫来,已经过了一个钟头。洋大夫替茹芸检查,一言不发出去了。四太太拦住了随后出来护士,那个护士倒很客气,小声说:“令爱除了失血过多,没有大碍。不过还要刮宫,要马上准备手术。你们家里有人参罢,切
一片给她含着,培培元气也好。”
四太太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要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