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她明白,给我一份责任,我便会努力站起来。
短短一分钟里,我已想到太多,我想到资助椋梨源继续读书,我甚至想到椋梨源在读poly(大专),很难升学,我一定要帮助他提升成绩,让他至少进入全校的前5%,考入国立大学。
我一个劲儿冲千春点头,想拍着胸脯打包票,结果说“你放心”时连打了好个哭嗝,糟糕透顶。
她端详我好久,嘴唇微动。我俯下身,听见她在我耳边用气声说:“回中国去吧。”
我听不明白,这时候护士已经来赶我出去,千春最后朝我露出一个,极为纯粹的笑容。
外面变天了,不复上午时的晴朗,阴云滚滚,大风卷地,我抱着俏俏,没头没脑的走在街上。
椋梨母子无暇照顾这只猫,就先把它托付给我。这是一只折耳猫,白白的,小小的一团,我抚摸它后颈,想逗它抬头。
它不爱搭理我,我挠它肚子,在它耳边吹风,都没有用,最后我弱弱的喵了一声,终于换来它一个慵懒的眼波。
它的眼睛似乎是蓝紫色的,太快了,我没看清,正要再逗逗它,前方公交车到站,一股人流擦过我,有人碰到我肩膀,重重地将我撞倒。
眨眼间,俏俏的白色身影消失在一片西装裤腿、黑皮鞋后,我惊慌失措,不停喊:“俏俏!俏俏!”
周围人见我如丧考妣的面色,有人嫌恶,匆匆离开;有人停下来,帮我找猫。
我在路上来回奔走,闯入沿途的每家店铺,连垃圾桶都翻找过,可那朵白色身影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我真的好担心,俏俏这么弱小,在人多的地方会不会害怕?俏俏不止是一条生灵,它还是千春的期许,如果我连它都弄丢了,又怎么能照顾阿源?
好心人提醒我去报警,我问清路线后立刻去了警局,又跑了社区服务中心,失物招领所,流浪动物收容所,我越发觉得自己无能,一个大男人,行走在外面,只有兜里的几块钱,连身份证都没有。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可怜动物。
我失魂落魄,走在雨中,雨越下越大,我突然好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赵钺,在这个关头我竟然只能想到他,我还是依赖他,我希望他能为我遮风挡雨。
我为这个想法感到羞耻,我本该自立自强,可还没开始就已经一败涂地。
可能我天生软弱,懒惰,好逸恶劳。我承认,我又一次屈从于爱,我卑贱地爱着那个男人,我无法干脆利落地离开他,就像攀附在树干上的菟丝花,不可能被毫发无损的剥离下来,必然会伤筋动骨,藕断丝连。
我坐地铁回到第十区,淋着雨步行好久,走到骊涅山庄,岗哨亭里没有人。
我觉得好生奇怪,往里走下去,我忽然闻到一种气味。
一股浓浓的类似于金属的化学味。
我猛然驻足,学过多年生物,我对这种腥臭的味道心生疑窦。
气味来自半坡上的铁皮屋,那是废弃的旧岗哨亭。
犹豫片刻,我还是朝那个方向迈出一步,这一步,就是我命运转折的关键,但它发生时,我毫无察觉,只觉得在泥地里跋涉太艰难,布鞋湿透了。
我终于走到铁皮屋前,门一下从里面打开,臭味更加浓郁,一个高壮的马来人堵在门口,警惕地上下打量我。
我清清嗓子,用singlish问他:“岗哨里的警卫呢?都去看赛马了吗?”
他似乎终于称出了我几斤几两,目光轻蔑地在我脸上扫了一圈,扭头跟屋里的人说话。
就在他转头的短短一瞬,手臂与门框中闪出缝隙,我清楚看见屋内的地毯上,躺着一个手脚被缚的女孩。
电光火石间,我确信那臭味就是甲基安他非命,俗称冰毒,有强烈致幻性,可以在短时间内使人亢奋、性欲高涨。
“所有人!听好了!法律规定:贩卖、制造、出入境10—15克冰毒,判处20至30年监禁和15次鞭刑;如果冰毒质量达15克以上,将被判处绞刑。”我把手伸进衣兜:“我的手机里装有全球定位系统,只要我按下#键,就可以在三秒内报警,警方会迅速赶到这里。”
屋里的人都站起来,三个男人,两个马来人,一个可能是越南人,他们刀子样的眼神在我脸上使劲剜过,我强装镇定:“原本我想立刻报警,但事情发生在赵家的地盘上,影响不好,所以我给你们留一次机会。把武器掏出来,扔到地上,然后立刻滚,不要再回来!”
我赌他们没有枪,果然,他们快速将屋内未溶解的甲基苯丙胺盐酸盐藏到衣服里,狠狠盯着我,说自己没有武器。
这话肯定是放屁,我极度紧张,身体里血液沸腾如熔岩,脸上却不得不装出最冷酷的样子:“我劝你听话,五分钟前我已经通知了赵钺先生,最多一分钟后就会有来人收拾你们。我看你们可怜,才给你们争取一点儿逃命的时间,你们不要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