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肆都比他着急, 来不及观察故乡的变化, 也来不及和人倒时差, 直接拉着他赶往医院。
江识野拍拍他的手安慰:“放心, 你爸没事儿。”
这是吕欧带来的“前线消息”,说【易斌应该是腿受伤了,岑肆父亲没啥】。
他也挺牛逼, 人在庆市, 家人也搬离了老西街, 却没退出街道群。瞅着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发视频, 说什么哑巴家着火啦, 疯子受伤啦, 他被包养他的男人送进医院啦。
西街只有一个哑巴疯子,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吕欧却从不知这疯子有个“包养他的男人”, 点开视频才被匆匆而过的人影吓了一跳。
他知道岑肆他爹长啥样,但打死也不可能想到他和江识野他舅会有啥关系。那一瞬吕欧只觉是误会:【A-头头是道头疗馆:岑肆他爹是来找你舅舅提亲的吗?】
“……”江识野回了句, 【比你想象得更狗血。】
“我没担心,”岑肆对江识野说,迅速打了个车。
紧急买了机票、转机从瑞士赶到这,已经过去两天了,岑肆始终都没见家里人发什么,岑扬还每天给他转发鸡汤。
如此毫无音讯便说明身体没出状况。岑放也不可能让人知道他和易斌在一起,还让房子烧了。
枫城现在在过冬天,岑肆暖烘烘的手贴到江识野后颈上,把他拽上车,声音很淡,“我只是一想到待会儿要看到岑放和你舅舅在一块儿,他俩也要看到我俩,那场面,一定很滑稽。”
他嘴角噙着一抹讥笑,江识野也禁不住眨了眨眼,眼底溢出些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无所谓的意味,同样哼笑一声,“何止是滑稽。”
何止是滑稽。
当岑肆长得像他爹,江识野又和易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情况下,四人在病房里相对,那场面是一种充满巧合的荒诞。
像一对情侣被时空拉扯,仅仅分成了年轻版和中年版。
而且问了护士刚找到病房时,他俩正见岑放把易斌躺着的床摇高,又殷勤地坐到旁边。
塞给易斌一个小小的暖手袋。
这个场面,对两个年轻人、尤其是岑肆,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知道他爹和别人有一腿,和亲眼看到他爹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那感受是不一样的。
他的腿都迈不进去了。
岑放是通过易斌的目光感受到门口有人的。
他转头,看到江识野和岑肆,也呆住,猛地站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俩……怎么回国了?”
他很窘迫尴尬。金融报刊说岑放性格温润纵横捭阖,江识野却总是忘记他是一个名企的董事商海的大亨。毕竟他看到的岑放,岑肆父亲的岑放,易斌情人的岑放,总是有些尴尬、歉疚、痛苦,怒气冲冲又小心翼翼。
怂。
岑肆没说话,微微偏头,目光绕过他爸,怔怔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易斌。
“哑巴疯子”易斌没什么表情,他很白,病态的白,眼窝比常人更深,一张脸轮廓分明,骨相好,所以显得非常年轻。
岑肆完全僵住。
第一次这么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外甥像母舅。
太他妈像了。
但也就一瞬,在易斌目光投过来时,岑肆就迅速分辨了他和江识野的迥异。他们气质很不一样。江识野更英挺又更魅气,眼睛黑白分明,纯柔又锋利的,永远不会有易斌这种浑浑而疲惫的目光。
他们对视,易斌本苍白淡淡的脸也突然微挑了下眉,暖手袋的手轻轻握紧。
没人知道他看到岑放的儿子这一瞬在想什么。
岑肆这会儿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江识野,把那句“叔叔”咽下去,开口:“听朋友说着火了,急忙赶了回来。你们……没事儿吧?”
他望向易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