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那人结婚生子,自己也想有个小孩儿跟着,扯平了。
再稍微理智点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有个小累赘的存在,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不是说是他生活的动力,只是想到自己如果死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孩来收尸也忒惨了。
而且盯着一个长得这么像自己的杂种很顽强地长大,那种感觉,很复杂,很难说。
江识野垂眸看着易斌,那么安静的一人,以前那么有音乐才华的一人。他和这舅舅的情感,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情感了。你说爱吧,不存在的,但你说恨吧,也没,走出去的时候完全不想,可在他身边还是被那种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羁绊和深深的血缘牵肠挂肚着。
他们真的很像。
他突然不过脑子地低声说:
“反正,谢了。”
再怎么复杂的情感,汇入嘴边,就这两个字,谢了。
也他妈不知道具体在谢啥。
易斌抬头看他,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浑浑的眼睛突然清亮。
江识野被这么看着,别过头,喉结轻滚。
叹了口气。
“但我也不会原谅你,其他的都还好,我不能接受你把我吉他砸了。”
易斌的眼皮眨了眨。
不会发声的嘴唇微张了张,又合上。
这事儿他倒是记得很清楚。小杂种14岁从外面抱了个看上去不便宜的吉他回来,他一直瞧不顺眼。
说实话,是嫉妒,也有别的情绪。
等江识野18岁那天,他在外面听说这人体校的名额被官二代顶了,他也气啊,也不是怜惜这孩子的人生,只是这种特权阶级让他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喝了酒,回家看到这娃把吉他擦得锃亮,一副晚上想用它赚钱的派头。
易斌再次想到自己,突然怒火中烧,把它砸了。
音乐赚不了钱,还会毁掉人。他醉醺醺地想。
他沉默地思索着,又继续盯着已经23岁的江识野看,远比自己当年更英俊的外貌,更傲人的天赋,更好的伴侣,更幸运的人生。
他就这么盯着,千万种情绪。江识野虽然别着头,依然能感受到,被看得难受,还心酸:“……额就这样吧。”
“你好好照顾自己。你没钱会给你养老的,我就这么找虐。”
他准备离开。
突然,暖手袋猛地从床边掉到地上。
易斌身体一直,用力拽过他的手。
江识野心脏过电似的,愣住。
他怔然地看着易斌被暖手袋烫得热热的手,用力把他的手掰开,摊开他的手掌。
食指点上去。
易斌不会手语,江识野也不会,他应该是要在江识野手掌写字。
江识野睁大眼看着,生怕认不出来他写的是啥。
然而易斌粗砺的手指犹豫了半天,
最终只是在他手掌上用力戳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