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气急攻心,触底反弹,反而冷静了些, 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
“行, 我知道了, 跟学生家长请假完了吧?你在小区边上找家店歇会儿……对, 避避风,喝点暖胃的茶, 我马上就赶过去了。”
幸好离得不算远,仅仅隔着三四条街。
叶绝摸出耳机戴上,把手机放回裤兜里,长腿一扬,跨上车就是一阵疾驰。
电话另一头的病猫靠在家教学生家门口,烧得脑袋昏沉,眼前似乎闪烁着无数星子,卷起一片又一片斑驳的色彩,还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他跟个醉汉没两样,即将失去意识,头晕目眩,腰酸腿软。世界上下颠倒,左右摇晃,还围着他打转。
下楼梯的时候,苏逸能感觉到,自己的两个膝盖已经处于麻痹的状态,完全失去了知觉,也提不起半点劲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脚底打飘,他差点站不稳。一手举着手机,还不得不腾出另一只手来,扶住边上的栏杆。
“……”
苏逸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也很茫然,心底蔓延出层层叠叠的不安。
他根本无法自由掌控自己的四肢,额边随之渗出了冷汗,难受得要命。
其实他应该搭乘电梯下楼的,却又恐惧四方格当中污浊的空气,过于憋闷,令人窒息。
下到一楼,再走到小区门口,短短的几十米的距离,苏逸用了几倍于平时的时间。
明明是燥热难耐的盛夏,可他只能感受到丝丝冷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微风拂面,一触即分,绕过他的耳后,迅速逃离开来——不过这风总归有点用处,将苏逸吹得清醒了些,能分出心神去聆听别的东西。
通话尚未挂断,时长的数字持续上涨,听筒里传出来叶绝的呼吸声与周遭的吵杂声,偶有几声小摊贩的高声吆喝。
不知为何,苏逸敏锐地觉察出了男朋友暗藏的怒气,颇具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他莫名紧张,于是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叶绝哥哥,你……你生气了吗?”
叶绝此时正在骑车,脚下踩得飞快,身后的风景飞速变换,有线耳机在风中凌乱摇摆。
他抿紧了唇角,始终一言不发,打算就这么干晾着某人,让某人好好反省反省,引以为戒,不敢再犯。
结果叶绝没能坚持多久,“坚硬”的防线被轻松击破,他很快便心软了——
因为苏逸接着往下说话,一字一句地说,用一种低沉的声音,用一种绵软的语气。
“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肯定不会有下次了……哥哥,你就原谅我吧,好吗?哥哥,哥哥……”
“……”
好家伙。
哥哥就哥哥吧,喊一遍还不过瘾吗?
叶绝立刻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捏下急刹车,理智的天平“duang”地一下,倒向了对面那头。
他被那三两句“哥哥”撩得头皮发麻,心神俱颤,赶紧出声打断:
“……停停停,不准撒娇!我当然没生气,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不要胡思乱想,生病了也别瞎跑,乖乖地等我去接你,知道吗?”
而后,他得到了病猫猫乖巧的答复:“……好的,知道啦。”
叶绝按了按车铃,无奈地长叹一声。他已然抛却了冷静,自顾自地进行一场自我说服——
生气归生气,心疼归心疼,这是互不影响的两码事,而且……他总不能跟个病号置气吧?
最重要的事情是治病,先把那只叛逆的猫儿养好了,事后再想想该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