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那次他差一点就再也醒不过来。
之后不久,他就跟着周茉在「WEEKED」做些零散工作,而苏怀民在被行政拘留后就几乎不再回家,苏釉的学费都是由周茉代为缴付,他几乎是靠着自己年幼的劳动力在养活自己。
路桥的眼睫垂着,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为什么他那么难的时候没找过洛颀,那时候洛颀的生活应该是很不错的,就算她只给他一点点零用钱,也足够他生活下去了……
他快速地往下翻了几页,文件中始终没有提及他向洛颀求助的事情。
甚至于没有提过洛颀的只言片语。
那应该是,他没找过她?因为恨她吗?那后来为什么又来了路家?
澎湃的情绪冲击着他,路桥忍不住阖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三岁的小小孩童,一个人在那栋老旧的房子里生活。
他很害怕,盼望父亲回来,但是苏怀民总不回家。
所以,就算苏怀民偶尔回家一次都会家暴他,他也会小心翼翼地照顾好他。
可能对于孩子来说,被抛弃远比被打死更为可怕也说不定。
他也能看到,小小的孩子围着锅台为自己做简单的食物,为父亲煮一碗醒酒汤,看到他被人欺负,所以变得少言寡语,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却像带刺的刺猬一样让人不敢靠近,甚至于,他几乎自闭到不想与任何人有任何社,他还能看到,十岁那年,他被父亲捅伤后独自被抛弃在那间老旧房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的绝望……
原来他胸口那道粉色的伤痕曾有过那么惨烈的过往。
并不是他含笑轻轻松松说出的,骑自行车不小心撞在了上面。
不是,根本不是。
“苏釉和人交往很少,”朱宇轻声说,“所以关于他的事情别人知道的都很少,查不到更深的,只能查到这些。”
“嗯。”路桥的嗓音微哑,“这些就够了。”
这些就够了,足以让他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多的噩梦和那么多的恨意。
这些资料让苏釉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他心里那么完美,可却让他更爱他,更珍重他,恨不能把他捧在手心里,宠他爱他,让他只有幸福,用一点点新的痕迹彻底覆盖住过往,让他彻底忘记过去受到的伤害。
让他的人生,真正从十八岁这年开始。
他将那叠资料和照片全部锁进抽屉里,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再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十五年前,那么他就可以央求母亲将这个孩子领养回来。
和他长在一起,再不用受那些风霜摧残。
——
下班的时候,路桥去接了苏釉。
不像以前每次都在放学时才告诉他,而是提前十几分钟发了信心出去。
这次苏釉来的比往常快一些,也更从容。
“怎么又来接我了,”他弯着眼睛坐进来,甜蜜蜜地叫他,“哥。”
又说,“今天不是才开学吗?”
看着那样干净的笑容,路桥的眼眶不觉就有些发酸,他什么都没说,倾身紧紧将他抱进了怀里。
苏釉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前后车厢的挡板,挡板还没有放下来,但朱宇今天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笑他们。
苏釉轻轻碰了碰路桥的后心,将嘴唇贴在了他耳畔,像是好笑一般小声道:“哥真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