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月说没有,让他继续开车。
不是没有,是没想清楚。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都会被人认真执行,所以没想清楚之前从来不会贸然开口。
这么一路纠结着一件又一件小事情,往日无聊的行程变得充实了许多,好像一晃眼便从公司楼下到了酒店。
他是刻意晚到的,推门进去的瞬间,等在包房里的几位站起身迎他。
钟南月望见了门边的人,心间凡俗的小小烦恼一刹那间灰飞烟灭。
只是淡漠了片刻,他在内心做了调停,恢复姿态进了门,与提前约好的那位姓霍的打了招呼,并没有搭理江秋见,也没有刻意去疏远,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样淡然地立着等待霍先生替他们引荐。
霍先生先是按照资历给钟南月指了局子中央的一位老辈,钟南月与那人握手寒暄了,而后才转向江秋见。
“这位是祥纳集团的江总,”霍先生朝江秋见示意,并不刻意地开了个调节气氛的玩笑,“钟少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被这句无意的玩笑戳了心,江秋见定定地盯着钟南月看,说“不用。”
他似乎不想称呼钟南月一声钟少,抿了抿唇,而后说,“我见过的。”
霍先生当他是说在新闻媒体上见过,笑着请他们入座,“那就算是半个熟人了,既然是熟人局就不要拘谨,敞开聊啊。”
钟南月并没有拘谨,夹了支香烟问座上的前辈“可以吗?”,前辈自己点了烟,冲钟南月笑,“自家人,随意就是。”
钟南月笑笑,将烟点着。
席间他极少说话,在这样的商业互搏中他向来很稳,话少气场足,因而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事情基本聊定,钟南月去了洗手间。
余光里有人跟了过来,他暗了暗眼眸,没有改变自己的步调,拉开隔间的门吐了酒。
江秋见立在洗手台边,眼眶微微有些发红,问钟南月是怎么了。
“喝多了酒。”钟南月打开水龙头洗手。
江秋见给他递上纸巾,“我一直看着你喝的,那点酒根本不至于让你这样。”
“你生病了?”他问。
钟南月便笑了。
他以为江秋见是被自己羞辱之后恼羞成怒才冷下去了这么久。
事实证明并不是。
他并没有生钟南月的气,之所以两个多月里未再有过联系,是因为他没有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如今是祥纳集团的乘龙快婿了,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要合理合规才行,辛苦找到这么个场合“结交”钟南月该是不容易。
算下来他们有半年没有面对面说过话了,席间江秋见看钟南月的次数远超过了生意人之间的正常交往,到了私下,他的情绪变得更加不好控制。
他抓了钟南月的手臂,低头呼了口气,几乎是带着泪意地说“阿月,我真的很想你。”
“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我很不习惯,你也是一样对吗?”
“你不知道我面对着多大的难处,我当时……”
钟南月望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实在听不下去,挥开他重新返回了隔间,又吐了出来。
胃里已经只剩下一滩水,他难受得皱眉。
这次江秋见直接跟了进来,拍抚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