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雨脑子里飚起了小破车,闷坏地说,“本来十分钟就够,但你这么一问好像不空个俩小时就很难收场……”
那就两小时。
钟南月这会儿倒是很单纯,听完就跟摄像组说,“你们走开,两个小时后再回来。”
“不行!”摄像急了,“两小时不行!剪辑那边有保底录制时长要求的!晚上您又不让录!”
颜雨笑坏了,牵了钟南月去院外,回头跟摄像小哥交待,“我带他出去说句话就回来,耽误您了哥。”
夏日晴天的上午九点半,金亮亮的阳光透过橘树浓绿的枝叶照下细碎的光斑,远处来的穿堂风合着叫喳喳的蝉鸣。
远望看得见与长空相接的碧蓝色海岸线,细听可以听得见涛声,院内外盛开着繁复而杂乱的花,未经规划,在这里随意地开出疙疙瘩瘩的一片,在那里敷衍地生出懒懒散散的两朵,有的花枝实在不爱营业,躺平了长成光秃秃的一摊野草,却也别有一番不谄媚讨好的自在风情。
钟南月站在颜雨面前,海边潮湿的风吹乱他的头发吹散他的爱恨,化成酸涩与甜蜜混杂的暧昧气泡浮在两人之间。
他在颜雨面前完全没有了凌厉的气势,眉眼看起来温柔得不像话,像是遥远的海对岸的某处神秘岛屿上走出来的仙,不染纤尘,安静恬淡。
这么多日满心浮躁的尘嚣,到今日远离镜头的一瞬间,才发现所处的人世间竟是这样的美好。
纵使心间遍布的伤痕尚未完全愈合,有那么一刻颜雨还是荒唐地觉得,就这样放下过去,淡然地牵着他的手趟过往后的岁岁年年便好。
“我只是不再愤怒了。”回避了镜头,颜雨望着钟南月说,“一直以来我愤怒的根源都是你心里没有我,我找不到你喜欢我的证据,你把它们全藏起来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这么傻,太荒唐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真的很难让人相信。我想了你的性格,也想了你的补偿心理,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的地位让你下意识地不敢把自己的付出说给喜欢的人听,因为你很难不去猜疑他图的究竟是你给的资源还是你这个人本身,我说的对不对?”
钟南月难过地垂下眼睛。
颜雨不说出来的话,他自己倒不会想到这么深刻的缘故上去。
但颜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发现这才是他和颜雨始终不能完全坦诚相待、永远心存误解的症结所在。
其实钟南月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交过朋友。
少不更事的时候,他在车队认识了一位很聊得来的少年,两人经常一起相约疯跑,关系甚至一度追上了江秋见。
江秋见并不阻碍他交友,他很大度地加入他们的友谊之中,在新年前夕,还好心提醒钟南月要给朋友准备新年礼物。
钟南月谢过了他的提醒,精心挑选了一只他觉得很漂亮的钻表送给少年。
可那日之后,少年对他的态度就变得不再自然,再不是从前可以互喷打闹的伙伴。
钟南月送的时候并没有在意那只钻表的价格,是江秋见截图了少年转卖手表的记录他才知道的。
因为太过扎心,他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
商品信息备注写着:
【天妖猫系列定制男款方表】
【全新未拆】
【官网580万 折480万出手不退 手慢无】
--别难过了。我们阿月的身份注定了很难交得到真心的朋友,但哥会一直陪在阿月身边,不让阿月孤单。
当时江秋见是这么安慰他的。
钟南月说不清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江秋见挑唆的手段太高明。
但他是真的认了命。
从那以后,越是面对喜欢的、深爱的、想要留在身边的人,他的态度就越是骄纵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