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是我的邻居。你去过贫民窟吗?路唯。”
沈月从对方一时的沉默里猜到了答案,和她预想的一样。
“你听我说,不管你今晚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我们都可以好好谈一谈。”
路唯伸出手,试图走近她,却被喝止:“别过来!”
沈月的一袭红裙在风中翻飞起舞。
“谈谈也可以,还没有人听过我的故事呢。”
沈月目光低垂,她不让人靠近,却仍然渴望在生命的最后有人能听她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出生在西区,一个普通的家庭。三岁那年我父亲在工厂上班的时候不小心被机器切去了三根手指。没有保险,工厂垫付了医药费然后就把他辞退了。
我妈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他还是很疼我的。但我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喝酒,喝多了就打人。妈妈总是护着我,挡在我面前。
她一个人要打三份工,常常累得靠着橱柜就睡着了。在我十五岁那年,妈妈生病去世了。”
说到这里沈月抬起头,迎上路唯同情的目光,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一定觉得我的经历很悲惨吧?出生于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她摇摇头,“这就是症结所在,你们以为的痛苦,不过是别人都要经历的日常。我不但不可怜,还是最幸运的那个。”
沈月的妈妈提前攒够了她的高中学费,交给了她的舅舅代为保管,没有沦为她父亲的酒资。
就这样沈月继续念书,最后考上了著名的联邦大学。
“你走出了原生环境,前方就是美好的未来,为什么要帮反政府组织做事?”
在路唯看来,沈月本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完成学业之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再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组建家庭。
沈月嗤之以鼻,“反政府组织?那是你们强行安上的称呼,我只为西区同盟的信仰而奋斗。”
沈月的手在颤抖,她接着讲:
至于你说的美好未来,曾经我也以为我获得了新生,终于脱离了那片沼泽。直到两年前我才明白,我是踩着妈妈还有表妹的尸体才爬出来的,我一个人上了岸,可她们却永远被困在了烂泥地里。”
沈月越说越激动,眼泪流了满脸。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出生在西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因为在那里,贫穷和苦痛是每个家庭的缩影。
妈妈费力地托举我,不惜累坏了身体。她替我攒下的学费差点被舅妈隐瞒私吞,是舅舅良心过意不去,我才得以念完高中。
而表妹因为家里还有弟弟要上学,不得不初中就辍学打工,十七岁就嫁人了,因为年龄不够,没有领证也没有办酒席。
我上大学那一年,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我大二那一年,她生孩子大出血死在了家里。
我考上联盟大学真的是因为我成绩好吗?我时常这样反问我自己,如果其他的同龄人根本就没有念书的机会,我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而此刻我身边教室里的那些同学,他们可曾公平地和我们竞争过?
没有,从来就没有,从一出生就没有过。
所以,我要让你们听听我们的声音,我们声嘶力竭地呐喊!”
说罢,沈月抬手握住了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路唯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一下!你先冷静,你们在会场布置了炸弹?”沈月的项链应该就是启动器。
不出他所料,沈月承认了。
“我的手拿包里有微型炸弹,破坏力足以把整个大厅都摧毁。不过别想着试图去拆除,我只要一按,楼下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会砰地一下都变成飞灰。”
路唯余光已经瞄到了对面大厦上狙击手瞄准的红点,正直直印在沈月后脑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