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挺好的。也有按时吃药。前两天我还看了心理医生,也说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
“你不用担心我。”盛敏喝完了一杯茶才说,“我新接了部戏,下周要剧本围读。开机也就是月初,出院以后,我就要去外地了。”
“这么急。”李玄错愕皱眉。
“很早以前就找过我,只是前面一直都说在考虑,没接,也拖了很久了。所以......”
盛敏顿了顿,脸上一直刻意维持的笑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没由来得,这让李玄对他接下来的话有些紧张。
“所以你要是回去取东西,我应该不在家。你有钥匙,自己进去拿就好了。如果暂时没时间,也没有关系。你可以先继续住......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他笑了笑,很真诚地看着李玄,“谢谢你。”
没有镜子,李玄看不见自己的神色,但他知道,一定算不上体面。全身上下都僵硬了。
“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他很干涩地开口,“你说,我们先静一静......这是你静过之后的答案?”
盛敏的手指绕着沙发的流苏,指尖因为缺血有些发白。刚才的镇定只是一层薄纱,李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戳破。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半晌,叹息一般:“这是你的答案。”
莫名的悲哀与巨大的空虚在这一刻将李玄笼罩住。但他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只是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从他在车站边见到盛敏到现在,不过五十一天。原来只是这么短的时间。
“那你呢?”李玄猛地抬起头,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示弱,缺氧似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盛敏,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盛敏怔怔地看着他,对上李玄的目光,又像被烫伤似地挪开。转头看着窗外。
沉默在两人间久久地蔓延,倒显得楼下的欢笑声越发明显。嬉闹的孩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只网,你追我赶地在花园里捉起蝴蝶来。
没由来得,盛敏记起从前在某个剧本里看见,说这世界上,一共有一万七千种蝴蝶。
究竟是其中的哪一只震动了翅膀,才让他们遇见对方?
他当然可以开口,只要他开口要了,任何的东西,所有的一切,李玄都会答应他。正是因为深谙这一点,此刻盛敏才无法说出一个字来。他不要他有分毫的犹疑或者不情愿。
他们应该是陌路人的,像两条平行的河流,偏偏因为命运的转弯才得以有了片刻的交汇。可是他们原本有不同的彼岸,他侥幸挽住他一刻,却不能也不应该让江河为自己停驻。
李玄还在等他的回答。
“你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吗?”盛敏终于看向他,神色是坦荡的,竭力笑了笑,“我们之间只是一个意外,没有出现在任何人计划中的意外。现在一切都应该回到正轨了,你不用为了这个插曲去做一些根本没有准备好的改变......不打乱你的人生,这就是我要的。”
“哥!”杨絮推门进来,“怎么只有你在?李玄刚不是来了的?”
盛敏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窗边。
“在看什么呢?”杨絮没听见他答复,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盛敏这才注意到他:“你来了。”
“对啊,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杨絮好奇地往下面张望。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大部分病人也回病房了,只看到几个小孩,拿着个网子垂头丧气地往花园外走,“这在干嘛呢?”
“蝴蝶飞走了。”盛敏很轻地说。
“啥?”杨絮莫名其妙,抓了抓头发,又问他,“李玄呢?他中午不在这儿吃饭啊?我还帮他也带了一份。”
“他......”盛敏声音有些恍惚,以至于杨絮不得不集中精力才能听清楚,“他不会回来了。”
第58章 旧友
N市监狱位于主城和区县的交界处。原本附近有个棉纱厂,体制改革后效益反而每况愈下,前几年支撑不下去倒闭了。这样一来,监狱反而成了当地居民的主要的收入来源,附近的餐厅和小旅馆全靠狱警和前来探监的家属盘活。
李玄今天到得晚了点儿,监狱门口已经稀稀拉拉站了好些人。
一个小伙子刚才监狱大门迈出来,没走两步,扑通就跪下了。对面头发花白的老人应该是他母亲,跌跌撞撞地走上去拿着拐棍狠狠往他背上砸过去。只是还没真的碰到又丢开了,娘俩抱头痛哭起来。
狱警大概对这样的场景见早就怪不怪,很漠然地重新关上了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