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起了头,眼尾有些发红。隐忍过度,导致他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那道鲜红的血迹渐渐糊住了他的眼睫,显得狼狈至极:“爸,那您有问过我想不想要吗?”
“从前如此,现在还是这样……”赵泽文的脊背挺得笔直,那双眸子直直地和他的父亲对视,眼底的坚定从心底升腾,暴露在日光之下,誓不回头。
这是第一次,他的儿子对他有了这样强烈的反抗。
“你……”赵志平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即将要落到赵泽文脸上的巴掌也随之停住了,掌风堪堪掠起对方额前稀碎的发丝。看着那道刺目的血痕,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
“最迟等到下学期期末,到时候再也由不得你。”他黑着脸色冷哼了一声,冷冰冰地甩下了这句话,便是再也没了回旋的余地。随即错过身子,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出去,门也被他摔得有些响。
那本书早就被摔得稀烂,书页四下掉落了出来,沉寂地摊在地上。
冰冷的书房只剩下赵泽文一个人了,他一时茫然起来。
选择的权利,至始至终就不在他的手里。
他的眼眶忽然酸涩得不行,终归还是没出息地落了眼泪,很快就在地毯上洇出了一片湿意,越积越多,停都停不下。
这种无力感,又一次让他窒息。
他蹲在地上哭到脱力,他真的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太没用了,简直就是个废物。
夜里,是他妈红着眼睛心疼地帮他处理了伤口,期间没再提出国的事,只是安慰自己说会去好好劝劝他爸,让他先回学校去。
赵泽文当时没再多说,只是觉得心累。他爸那样倔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劝得动呢……
“铃铃铃。”
兀然响起的上课铃将赵泽文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只得回过神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掩饰掉眼底的落寞,很快地把情绪调整了过来,又换上了副没事人的模样,这才笑着轻轻推了推许砚。
“唔……”他本来睡得正酣,却突然被人推醒,那种感觉很不好受。许砚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臂弯里抬起头来,那个时候,视线还有些朦胧,他揉着眼睛,看向了赵泽文:“谢谢啊。”
这节课是老王的数学课,他要讲卷子。
许砚下意识往后瞧了瞧,见陆辰哼哼唧唧也准备起来了。他便拿过桌上的笔袋,开始在里面翻找起红笔来。
笔袋……
赵泽文这才注意到许砚桌上忽然多出来的这个笔袋,他有印象的,之前在陆辰那里见到过。那个时候,他还因为这个颜色嘲笑了对方一番。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死死地定在了那个娘不拉几的粉色笔袋上,手里的数学试卷被他捏出了褶子,下一瞬就被狠狠揉烂了。
“你额头那里怎么了?”赵泽文还在分神那个笔袋,许砚回头却瞥见了他额角破了的口子,出声问了句。
“啊?没事,不小心磕的。”
“嘶……”闻言,他有些愣愣地摸到了那个地方,这才发现那里的创口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蹭掉了,那个伤口便彻底暴露了出来,摸起来还有些疼。
许砚到也没再说什么,打开自己的课桌,低头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
“你在干嘛?”看着对方的动作,赵泽文只觉得好奇,说着便凑了过去。
“给。”许砚从桌子里拿出个创可贴来,正想着递给对方,压根就没料到赵泽文会挨了过来,这会儿一偏头,两个人的额头就撞在了一起。
不是很重,但还是会让人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额头上那抹冰凉的触感一触即分,赵泽文迫使自己将视线从许砚的脸上剥离开,瞥开了脸,随即伸手飞快地接过了那片创可贴,掩饰般地干咳了声,“谢谢。”
“小事。”许砚摆了摆手,心下莫名觉得不解。他刚才似乎在赵泽文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对,是一闪而过的落寞。
老王扯着嗓门在上面讲着等比数列的构造方法,许砚没法细想,便被老王的声音生生截断。
赵泽文手里捏着那片创可贴,低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