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烂樱桃 入眠酒 3665 字 4个月前

故事再往前追溯,只有十九岁的吕英爱上了在隔壁面点店打工的阮培生,二十一岁的阮培生高大英俊,只凭着每天上学买早点见的那几眼,也让吕英迅速坠入爱河。后来两个人生米煮成熟饭,吕英和父母决裂,辍学在家养胎,阮培生一天打三份工,晚上回家的时候会给嘴馋的吕英买半只烧鸡。

在阮则出生那年,阮培生和吕英领了结婚证,结婚照上两个人穿着租来的白色衬衣,吕英特地买了红色的蝴蝶领巾,那个时候即便大家风言风语,吕英还是十分有底气的说自己嫁给了爱情。

可惜爱情在没过几年就开始进入衰败,阮培生开始对体彩上瘾,辞掉了工作,每天在家研究彩票,十几张报纸上写满了数字。吕英赚的每一分钱都被阮培生拿去买了彩票,中五百万的好事没有降临在他们家,随之而来的是不断上门讨债的混混,还有裸露着半边乳房躺在卧室的陌生女人。

阮培生说他遇到了爱情。

或许是阮培生还有些良知,在吕英自杀未遂之后,阮培生不再带那个女人回家,只是开始沉默和酗酒。喝醉酒打人是常事,吕英不愿落下风,把阮培生那张浮肿的脸抓的满是血印子。这样的纷争一直持续到阮则小学六年级,在毕业的那天,阮培生带着吕英的几件金首饰和现金,永远消失在60平方米的空间。

赚的钱不够多,风韵犹存的吕英开始去夜总会上班,用涂满黑色甲油的手指夹烟,在每天晚上出门之前都会笑着对阮则说:妈妈去找爱情了。

爱情随之而来,阮则看着扔在沙发上的皮衣外套和牛仔裤,拿了搁在茶几上的烟盒和火机走出家门,15岁他抽了人生中第一根烟,大概真的是母子同心,那天也是吕英第一次吸毒。

后面的事完全脱离轨道,吕英染上毒瘾却没钱,她开始花以前存给阮则的学费,一年的学费大概也就能买十几克。后来阮则需要交学费,吕英拿不出钱,便开始偷窃,第一次偷了金店的一对耳环,卖掉之后吕英拿出一部分钱给阮则,剩下的又拿去溜冰。

第二次偷窃的时候刚好被隔壁店家抓了个正着,吕英的男朋友拿路边的垃圾桶砸过去,从里面的掉出来的酒瓶砸破了人家的脑袋,吕英被吓傻了,最后警察来的时候只剩下她自己。

吕英被判三年有期徒刑,但在入狱之前,她被带去审讯,要求她提供之前购买毒品的卖家,卖家是她男朋友,吕英没说,这一拖就又拖了好几个月。

母债子偿,在受害家属第七次到学校来闹得时候,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提出了劝退,阮则答应的干脆,唯一提出的要求是希望可以退回他这学期的学费。

“这次应该能戒掉了。”吕英坐在阮则对面,双手手指来回揉搓,她冲着阮则笑了笑,“等这次,这次妈妈出来,好好工作不让你操心,你就可以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我听他们说现在孩子要想发展好,还是得上学……“

“学习不适合我。”阮则看着吕英的眼睛,“看不进书。”

吕英脸上的笑容顿住,她低着头,好像在回忆过去:“也对,我记得你小时候就不爱写作业,你小时候喜欢画画,一画就是十几张纸,你可以去学画画。“

阮则看着窗外的云开始跑神,吕英在对面说个不停,直到她碰了碰阮则的手背,阮则才回过神。

“最近……最近有去看你外公外婆吗?他们身体好不好?”吕英的眼睛浑浊,眼眶凹的厉害,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四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半截身子已经入土。

“还好。“阮则擅长说谎,他移开被吕英握住的手,说:“外公有点儿高血压,在吃降压药。”

“对,人年龄大了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的,有在吃药就好,吃药就好。“吕英小心翼翼地看阮则,在阮则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喊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大。

“明年你就二十六了吧……妈妈也一直没有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孩子……妈妈不是催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因为爸爸妈妈觉得心里不好受。”吕英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要告诉他们我和……和你爸爸的事,你爸爸应该也不会回来了,我出去以后也不会和你再见面,不会让人家里觉得你家里不干净。”

阮则转过身,看着吕英身上看起来空荡荡的衣服,走过去,碰了一下她的手,“你注意身体就行。”

“走了。“阮则走到门口,站在门边和吕英道别。

从小到大阮则没有抱怨过上天不公,但当他拐进那条狭窄长廊,看见站在尽头一身黑衣黑裤,拿着小风扇闭眼消暑的尤伽映时,阮则站在原地没有动。

“要是能分给我一点公平就好了。”阮则第一次感到委屈。

--------------------

又来了 感谢一直在追的大家 非常非常感谢

第17章 先验收后付款

尤伽映在碰运气。

徐城区的戒毒所有两个,一个在西面,一个在东面,当尤伽映用丢硬币的方式做出选择的时候,对是否可以见到阮则没有一点底。所以在看到走廊那头站着不动的人时,尤伽映像是正在缓冲进入游戏界面的玩家,等了十几秒,才确定对面站着的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宝贝。

他压到宝了,尤伽映把没空管呼呼吹风的风扇,笑着冲站在那头的阮则挥手,周遭太过安静,尤伽映用气声喊:“阿泽,我在这儿!”

阮则没接话,等他一步步走近,最后在尤伽映面前站定,才说:“看到了。“

两个人并肩走出戒毒所大厅,尤伽映并不对自己擅自跑来的行为自我感动,越过底线这种事,阮则应该是会生气的。尤伽映偷偷瞥了阮则一眼,见他表情平静,才试探着开口:“你热吗?我带了小风扇,挂脖子上挺凉快的。”

“不过里面空调开得足,你应该不会热。“尤伽映自说自话,他开始讲坐计程车来的路上,司机连着打了七八个喷嚏,故事并不有趣,但尤伽映讲到一半就开始笑,肩头一抖一抖的,引得阮则转头看他。

尤伽映笑的脸通红,眼里泛着泪花,很长的睫毛被泪水粘成好几簇,尤伽映掉眼泪的时候应该也会挺好看,阮则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