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光如水泄进裴翊的房间,笼罩着床上安睡的裴翊本人。‘吱呀’一声,风吹动了门窗,床上的裴翊拧了拧眉头,却未被惊醒。

一个人影潜入裴翊的房间,站在床前看了他许久,见他眉头紧锁,想来是在做噩梦,沉默地看了许久,伸手在裴翊的黑甜穴拂了一下。

梦中被敌军困住的裴将军只觉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是拂晓时分。

裴翊坐起身来望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疑惑地揉了揉脖子。

难得一夜无梦。

裴翊歪着头看着地上映出的阳光的斑点笑了笑,起身穿好衣服推开房门。

家仆已经在院中洒扫,见他出门纷纷向他行礼,裴翊一一点头应过。姜二和宋三跟他住在同个院子,早已经起身练过两套拳,正在帮院中的老妈妈浇花。

见裴翊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姜二拿着水瓢站在花木旁,向他笑言:“今晨听到喜鹊在枝头叫,看来将军要带个好消息回来。”

沈严七日前已经进京,今日正是大理寺定的开审裴翊和顾家二郎案子的时间,宋三在花枝中探出头来,握着水瓢气势雄浑地怒瞪着双眼,向裴翊道:“将军去!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今日要与裴翊当庭对峙的沈严,与姜宋二人也是多年的交情,裴翊怕两位兄弟见了沈严,情绪激动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是以不同意两人前去观审,所以两人今日只能在家中为裴翊打气。

昨夜睡了个好觉,裴翊今日心情也不错,弯了弯嘴角向两人说道:“听说今夜有社火,等我凯旋而归,带二位哥哥去耍耍。”

说着背手出门而去,宋三看着他的背影忙凑到姜二身边,用手肘拐了拐姜二说道:“你瞧他今日居然笑了,怕不是给沈严气糊涂了?”

姜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浇花。

大理寺前早已经围了几层来瞧热闹的人,赶着马车而来的陆卓,行到大理寺前面的巷口就再也挤不进去。

陆卓坐在车辕上,伸着脖子看了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理寺,无奈地挠了挠脸,侧身向车厢中的人说道:“夫人,看来这一段路我们只能下车走了。”

马车中的人应了一声,只见一位端正秀丽的夫人撩开车帘。

见到大理寺外这番‘盛况’,那位夫人吃了一惊,忙向陆卓说道:“事情竟闹得这样大,陆校尉你说这可怎么收场啊?”

不错,来人正是那位要指证裴翊的沈严,沈参将的妻子闫秀月。

她与儿子昨夜才到了京城外,因城门已闭就没法进城,是以还未与沈严见上面,不过昨夜陆卓已经潜入过沈严所住之处,在他的房间留下了一封信和闫秀月的珠花,向他告知他的家眷已经被救回,公堂之上他不必再受顾家摆布。

陆卓昨夜一直隐在房顶上,见沈严看了珠花和信才离去。

因那地是顾家安排的地方,正是京中达官贵族聚集之处,相府也在附近,陆卓还偷偷去看了看裴翊,见小裴将军被噩梦所扰,特意用点穴助他安眠,而后又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才独自离去。

公堂之上案子已经开审,因本朝审案不禁百姓围观,是以连公堂外都挤满了人。

陆卓施展挪移和点穴之法,带着闫秀月挤了进去,前面的人只觉或手臂或腰间一麻,下意识避让了一下,就只见眼前一花,陆卓和闫秀月已经到最前面去了。

闫秀月还当是其他人把他们让到了最前面,抚着胸口暗道:京城百姓真是有礼,不愧是天子之都。

那边她时隔多日,终于在公堂之上又看到自己的丈夫,忙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并无大恙也放心了些。又见他手中拿着自己的珠花,知道果然自己与家人已经被救回的消息,如杨楼主所言已经传递给他,闫秀月终于松了口气。

若沈严真的为她和儿子做出什么对不起塞北、对不起裴将军的事,她哪还能有脸活着?

而她旁边的陆卓自挤到前面后,视线便被一人夺去,公堂上的裴翊似乎有所察觉,转头向他的方向望来,视线恰好与陆卓对上。

见陆卓在此,裴翊怔了怔。

陆卓迎着他的视线向他微微一笑,裴翊心中一动,眼中泛起一丝疑惑。

两人的对视被不少人收入眼底,陆卓在京城也不算无名之辈,自然有人认出了他,拉着身边的人小声说了他的身份。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众人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都诡异起来。

那边公堂之上,跪在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沈严却不知这番公堂内外的暗潮涌动,他握着手中珠花,听堂上的大理寺卿问他顾家状纸之上说的,他指认裴翊的那些事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当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