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受伤这事老爷子知道,曾经问过一次。
江瑜目光落在自己左臂,伤口几乎已经完全愈合,但有时用力时还会隐隐作痛,有牵拉的感觉。
他面上没什么异色,神情很轻松:“多谢老爷子关心,当时就是擦伤,已经好了。”
江老爷子和江瑜一起往餐厅走,步伐都不快:“好了就行,你以后也要注意,生意固然重要,但身体健康才是关键。”
佣人将早饭已经准备好,早餐清淡,江瑜给老爷子盛了一碗粥轻放在桌上,温声回答:“多谢老爷子教诲,我记着了。”
江瑜在长辈面前一向谦顺,他用掌心试了试温度之后又将比较软烂的菜放在老爷子面前,做好这一切之后才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脊背挺直:“让老爷子操心了。”
江老爷子吃了一口菜之后忽然道:“递交的履历如何了,港城的央企那有消息吗?”
江瑜抬眼,笑着道:“没。”他面上神情很谦和:“我也只是试试,符合条件的人很多,都在观察期,具体结果公示还得等半年。”
江老爷子说:“央企经理这次是社会公开招募,竞争自然大。”他看了一眼对面坐的孙子,仪态端正清俊,无论是心性还是手腕他都满意,江老爷子面容不由得变得柔和些:“你自小是个有主意的,我对你能力向来放心,想要的就要去追求,年轻人就该多练练。”
江瑜敛眸,他不动声色地抚了抚手腕上的表,应了一声。
等陪着老爷子吃完了饭江瑜去了江盛。
他刚进办公室,身边电话就响起,接听之后对面很客气:“请问是江总吗?”
江瑜坐在椅子上,声音里含着笑意:“我是江盛的总裁江瑜。”
“江总好江总好。”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也是笑着的:“我是温支的副行长令其,不知道江总今天方便吗?我们需要共同商议江盛与温支之间的业务往来。”
还是来了。
江瑜平静地想,他看着面前桌子上的文件,用手指轻轻地摁了摁边角,眸色有些幽深,声音里的情绪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含着笑:“当然方便,我在江盛等着令行长莅临。”
挂断电话,他靠在椅背上,慢慢地闭上眼。
江盛的茶厅此时坐着几个人。
绛黄色的茶桌形状像是一颗被拦腰横放的大树截面,表面有属于木料的纹路,一圈一圈的汇成了年轮,秘书将茶水倒上,袅袅的白雾升起,又很快消散在了空中。
令其抿了一口茶,又将杯子放下,他笑着道:“江总这里的茶当真不错,入口清香回甘,回味悠长。”
江瑜也笑笑,他坐在对面,语气客气:“令行长喜欢的话一会带一些回去。”
令其笑笑,他换了个坐姿,将手掌放在膝盖上,一副交谈的姿势:“江总,咱们也是老客户,龚新海的事想必江总也清楚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江瑜敛眸。
龚新海目前还在红昌宾馆,从进去到现在还不到四十八小时,根本没有移交法院,按照依据来说令其现在还得称呼一声‘龚行长’,但如今这样指名道姓,某些原因已经彻底明了。
令其知道龚新海一定不可能再出来。
这么短的时间内消息如此灵通,一个副行长根本做不到。
一瞬之间,思虑良多,江瑜面上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令其开口,面上带着叹息之色:“江总,不瞒你说,现在所有银行都在严查自省,我们从上到下必须要做出一次清扫,彻底杜绝所有违规贷款。”
江瑜颔首,面上看不出什么异色,手指轻轻点了点:“应该的。”
令其视线落在对面男人身上,分明很年轻,身上气势也算不上锋利张扬,甚至有些温润如玉的感觉,他说了这些也是安静地听着,面上未起丝毫波澜,根本让人猜不透心思。
令其面上换成了另一张表情,他仿佛叹息了一声:“江总,我查了银行业务信息,江盛这些年与我行交易频繁,五年前安城融华工程建设江盛贷了八十亿,一共分十年还,前五年每年八亿已经还了,现在还剩下四十亿,这些数目太过巨大。”他脸上出现忧愁的神色,一副操心劳神的样子:“现在出了龚新海这事,各个银行都在自查贷款自我规范,违规放贷这些事丝毫不能再犯,总行已经做了批示,一定要我们在限期时间内追回放贷违规资金。”
令其说了这么多,看着对面还垂眸饮茶的人,面上最终露出可惜的神色,仿佛是十分为难的开口:“江总,江盛剩下的这几十亿得尽快还了啊。”
他话音落下,就见对面的男人抬眼,视线静静地看向这里:“江盛的贷款算是违规贷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