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千年走过来,余臣琰听腻了,他也就不说了。
“师父,我不甘心……”
余臣琰闭着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禅被上,他没说他是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把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原谅那个人。
毋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更加无奈了,温声劝道:“小琰……是夫诸欠你,不是李天霁啊。”
“夫诸身死千年了,即使李天霁是他的转世,千年前的执念,也并不是他该背负的,轮回辗转,因果消散,这是规矩。”
余臣琰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他恨,他也怕。
怕,却不想珍视,怕,却在疯狂地破坏。
“师父,我不想爱他了。”
再也不想爱一个人。
毋虚摇了摇头,手里一直拨动的佛珠被他放在了一边,“你可以不爱他,但你不能伤害他。”
毋虚知道余臣琰是在说违心话,如果不爱,他早就把夫诸也罢,李天霁也好,全都抛诸脑后了。
这个时候就不会这样难过。
“我知道你素日心狠,即使前面是南墙,也是绝对不回头,自知劝不住你,只能希望你……适可而止。”
余臣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哑声道:“我知道的。”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毋虚以为余臣琰太虚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余臣琰小声说:“师父,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没有带夫诸回家,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些糟心事,余阮就不会死……”
毋虚没有说话,只是掐指一算,随即叹气,难怪最近余臣琰的状况如此不稳定,还干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来……
终究是担心弟弟再次早逝,导致他这段时间很焦躁。
毋虚无奈地拍了拍余臣琰的手背,他最清楚,余臣琰一焦躁就容易犯浑。
“小琰,千年光阴,于我不过转眼,而你走到现在,每一日都是煎熬,时间从未消散你的恨意,可你当真无情?”
余臣琰闭上眼,撇过头,眼泪还是流淌了出来,呼吸都带了痛意。
他原先,想着,希望不论他如何犯浑,李天霁都得放不下他,原谅他,宽恕他,拥抱他,爱他。
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他只觉得,挺没意思。
他好像不在乎他们有没有未来了。
他砸碎了名为爱的茶杯,看它脆弱地散了一地狼藉,却再也没有千年前的勇气和耐心,再也不想一个人蹲下,一点点拼凑。
只不过这次角色对调了,是他先摔了杯,是他先犯了浑。
“可我真的好累。”
他和李天霁相遇不到一年,爱也好,恨也罢,在动荡之中,在温存之下,治标不治本。
他不安,他也卑劣。
想报复,想毁灭,却也知晓不切实际。
说完这些,余臣琰睁开了模糊的双眼,看着毋虚师父。
“师父,我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