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里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其实如果你去过将死之人的床榻前,去过墓地,或是去过火葬场,你就知道死亡的味道是什么样子的。
那不是具象的,可以被形容的味道。
非要说的话,它是将死之人身上无法散去的体味,是消毒水、碘伏和一些泥土灰尘混杂在一起,或者监控仪器那种冰冷的金属味道。
叶青带着顾珏在临终病房转了一圈,所到之处都是这样的味道。
“实在是不太吉利。”叶青递给顾珏一枚护身符:“这个平安符是我去请的,送给你。”
顾珏接过,问道:“温克勒综合征的病患都在哪个片区?”
叶青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今天不巧,他们都刚刚从临床试验中出来。顾先生要不就远远地看一眼,慰问什么的,刚才都已经拍了,公关稿件会好好写的。”
顾珏不置可否:“先过去看看吧。”
霍景延早早地就把车开到金美门口等着,傅迟难得开车,霍景延就坐在右后的位置上一直往金美大门前望。
傅迟实在忍不住了:“霍先生,离拍卖会还早呢。”
霍景延指指手表:“三个小时了,他就算把叶青在里面灭了口了也该出来了。”
傅迟:“……”
霍景延道:“要不我说他是个笨蛋,哪有检查之前还带通知的,霍岚不得给他藏得干干净净一点端倪都没有。再说万一霍岚留有后着,他一个人要怎么办?”
傅迟说:“这么担心您怎么不陪着去啊。”
“我哪里担心?”霍景延说:“他这脑子里的弯弯绕能有顾瑾的一半就不错了,我是怕他给我添麻烦。”
傅迟道:“但是您也教他怎么对付霍岚了。”
“我是慈善家,行了吧。”霍景延还要再说,突然身体一动,像动物园里看野生动物的小孩子一样扒在车窗上:“出来了。”
傅迟下车帮顾珏开门,霍景延的身体迅速归位,单手支在座位上,摆出一副完全没在担心的样子:“查到什么了?”
顾珏说:“我觉得他们在这里有个实验室。”
霍景延耐心问:“你觉得?”偷文见过头七
“我下电梯的时候看到电梯井缝隙下面有光线,但是电梯显示到负一楼就没有了。”顾珏有些迟疑:“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霍景延发现顾珏的观察力的确很强,对光线、细节和色彩都很敏感。
见霍景延没说话,顾珏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我想多了。”
霍景延连忙道:“不是,后面的事我来查吧。”
顾珏欲言又止,半晌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不太信任我?”
霍景延正在喝水,差点一口气呛死:“什么?”
“也是……毕竟我骗过你。但是有关顾瑾的事你有什么可不信任我的呢?”顾珏不明白:“这是我哥哥,和你一样,我也很爱他的。”
霍景延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比如自己对顾瑾的那种爱情只是一种对势均力敌的向往,再比如说自己其实并没有不信任他。
最后是最难说出口的话,霍景延清晰的感觉到,心中那种被欺骗背叛的恨意正在日夜被吞没蚕食,即使他想要去恨也很难做到。
那种无法回避也无法改变的感觉,就像渺小的人类在目睹一场无法阻止的日蚀。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那个意思。”霍景延放缓了语气说:“倒是你,你又有什么事情跟我讲过,什么时候信任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