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荆玉瞬间意识到,他和骆海之间的关系是如此脆弱。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们之间留下的只有彼此的一个电话号码,只要一方不接电话,就得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毕竟在这个网络通讯发达的年代,他和同学有太多的联系方式。
又过了几天,乔荆玉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几天里他打电话一直是关机,发短信也没有人回。
他有点担心,难道是因为爸爸托陈伯伯给了骆海钱,骆海生气了,不再把他当朋友了?
微信朋友圈里,陈嘉发了一张全家福,说他们一家三口出去玩了,现在刚刚到入住的酒店。
乔荆玉想了想,给陈文川打了个电话,想问问陈文川把钱给村长,托村长转交给骆海时是怎么说的。
陈文川正在外面度假,接到乔荆玉的电话很惊讶,这孩子平时不怎么联系他,有什么事儿也只是跟陈嘉说。
“荆玉,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伯伯晚上好,”乔荆玉先礼貌问候了一下,“那个…我爸爸是不是托您给骆海钱了?说是当作我借住期间的生活费?”
“啊,是有这么回事。”陈文川立刻紧张起来,现在的小孩子正在青春叛逆期,讨厌家长管得多,他怕乔荆玉不高兴自己爸爸干涉太多,赶紧解释,“你爸爸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打扰人家那么久,很不好意思。我把钱交给村长了,就说是支教队给的借宿费。”
“哦,这样啊。”乔荆玉握着手机,如果是以支教小队的名义给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那为什么骆海不接他的电话?
“荆玉啊,那个…”陈文川在电话那头说:“有件事,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
“就在前几天,骆爷爷去世了。”
乔荆玉愣住,半响都没说出话,有几秒钟,世界就像凝固住了。
陈伯伯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只听到耳边有声音,像是白噪音一样。
骆爷爷去世了。
乔荆玉无法想象骆海会有多伤心,爷爷去世会对他有多大的打击,爷爷是骆海最重要的人,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他十分清楚爷爷去世对于骆海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个老人的离去,意味着骆海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无根之萍。
他突然明白,那一天爷爷为什么会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不要忘了骆海。或许老人早就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想让他成为骆海最亲密的朋友,让骆海的情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落脚之处。
而他却那么失职,没有早点给骆海打电话。
乔荆玉立刻买票,连夜乘坐火车,赶往山南镇。他什么行李也没收拾,只背了一个小包,装着手机充电器和身份证。
因为赶上十一假期,绿皮火车里人挤人,腿挨腿,车厢里弥漫着烟味和泡面味。
乔荆玉没有买到座位,他一路站着,到了半夜里,双腿实在支撑不住,就找了一个角落坐在地上,通道里都是旅客的行李箱和鼓鼓囊囊的旅行袋,最后他靠在别人的旅行袋上睡着了。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因为这过分艰苦的条件变得格外漫长。
从火车上挤下来的时候,乔荆玉觉得自己已经灵魂出窍。
昨晚刚下过雨,凌晨的天气有点凉,乔荆玉只穿了一件短袖,走出火车站,他的双臂起了鸡皮疙瘩。
他抱着胳膊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前往不远处的汽车站坐大巴。
乔荆玉是个路痴,是在超市里也会迷路找不到出口的那种人。但是在今天,竟然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只跟着陈文川走过一次的路回忆起来了。
昨晚都没怎么休息,坐上大巴的那一刻,乔荆玉在充满汽油味的车厢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陷入深深的疲惫。
他靠在窗边,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是被司机带着方言的喊声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