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洲嫌他叽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脸上哪还有方才的温柔体贴,冷冰冰的像是全世界欠了他几个亿一样。
作为他肚子里蛔虫的蒋震明却看出来对方心里其实是高兴着的,可惜天生冷脸不近人情,这是病,得治。
谢承洲坐在走廊上,将今天孟辰安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细细回想了一遍。
过去,孟辰安总是尊称自己一声“谢先生”,还一直“您”来“您”去的,他并没有因为这份尊重而高兴,今天对方和自己翻脸,口出不逊,谢承洲反而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鲜活的孟辰安,感到新奇和愉悦。
这是很好的改变,他想。
到了晚间,谢承洲一改昨夜的作风,只预先放好热水,然后把人抱到浴缸边缘坐好,自己一副君子的做派,将非礼勿视的原则贯彻到底,直接关门走人。
通过几次复健,孟辰安的双腿能小幅度地动了,医生说,只要坚持锻炼,谨遵医嘱,小半年内恢复基本的行走不成问题。
对诸事不顺的孟辰安来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他解开睡衣的扣子,艰难地坐进浴缸里,在拿沐浴露的时候又看到了昨晚那个装玩具的盒子。
这间病房之前应该住过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病患吧,孟辰安猜测,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儿童洗澡时才会用到的小玩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鬼使神差地将盒子打开,昨晚那只闯祸的猪就躺在最上层,两只小眼睛瞪得溜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猪。
孟辰安又恼了,啪地关了盒子,眼不见为净。
谢承洲像是一直站在浴室门外掐着秒表计算着时间一样,在孟辰安刚穿好衣服的时候,就敲了敲门询问他是否可以进来。
伪君子,装模作样。
孟辰安翻了个白眼,对推门进来的男人说:“麻烦推轮椅过来,不用劳您费力。”
谢承洲笑道:“我正要告诉你,轮椅爆胎了,已经让蒋震明拿出去找地方修了,估计要等几天。”
这种小把戏也想骗人,当自己是三岁小儿吗?孟辰安气得点点头,“好,就算这样,这里是医院,去护士站租一辆总可以吧?”
谢承洲拦腰将人抱起,还朝上颠了颠,孟辰安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了对方脖子,“不可以,租金太贵,现在市场大环境不好,生意难做,该省则省。”
将人抱到床上后,谢承洲没再有其他越矩行为,“早点睡,我就在隔壁,半夜有事叫我。”
孟辰安缩进被子里,盖住半张脸,觉得比起昨晚的谢承洲,今天下午的这个让他更难以招架。
他翻来覆去地烙饼,到最后开始怀疑自我,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生物钟又导致他第二天醒的很早,在医生查完房后,老同学贺温茂提着一篮子水果来探望。
贺温茂还是老样子,西装革履,头发用发胶抓得一丝不苟,一副业内精英的模样。
病房里只有孟辰安一个人,套间的门虚掩着,谢承洲正在里面开视频会议,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
贺温茂装作没发觉隔壁还有人,本来想洗个水果,结果看到床头两个大果盘,上头几样进口水果都被切成刚好一口大小的块状,整齐码放好,旁边还搁着叉子,就在孟辰安触手可及的地方。
窗口的花瓶里插着几枝犹带露水的花,在暖阳下熠熠生光。贺温茂不爱研究花花草草,平生只认识玫瑰、康乃馨、百合这类的花卉,其他一概不认识。
白色的是玫瑰,这个他倒是一眼看了出来,另一种淡紫色的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了,怪好看的。
他将果篮搁在地上,将病房内的角角落落扫视了一遍,挑了挑眉,“你这医院住得挺滋润的。”
孟辰安说:“隔壁还有很多空置的病房,随时可以入住亲身体验。”
贺温茂摆摆手,苦笑道:“还是算了,这里一天的开销可不低,我马上要面临失业危机了,钱得一份掰成两半花,精打细算。”
“那真感谢你这个处境了还想着带东西来看我,让你破费了。”孟辰安的嘴像是一枚地图炮,这两天凡是出现在他三米范围之内的人和事,都被无差别攻击。
贺温茂第一次见到这样牙尖嘴利的老同学,年会那晚对方还不是这个态度,怎么才没几天就一副看自己哪哪都不顺眼的模样,恨不得靠唇枪舌剑在自己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正常人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贺温茂心里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