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新雪静默了下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许久不说话,垂下了眼睛。

关醒的手开始剧烈的抖动,脸色渐渐青白,他看见了盛新雪遮盖不掉的哀伤与悲痛。

“啊!啊.......啊!”关醒紧紧拽着盛新雪的手臂,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嘶哑粗粝的啊啊,像是在雪地里行乞的哑巴,狼狈的脸上是小心翼翼的祈求,祈求对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盛新雪闭了闭眼睛,待睁开是只剩下了红着的眼圈:“醒醒,你裴希哥哥他........他......不在了......”

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

他明明前几天还和自己一起吃饭来着?!

他怎么可能会不在了?!!!

盛新雪心疼的看着迷蒙、苍白的关醒的,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进怀里:“醒醒....”

像是猛然回过神来,关醒一把推开盛新雪,跳下病床,鞋也不穿,不顾身后盛新雪的叫喊就冲了出去。

他像一阵风,不带停顿的从门外陪伴很久的鹤禅渡身边刮过,每见过一个护士就抓过来用手胡乱比划着,护士们的被他癫狂的样子吓的不轻,大喊家属人呢。

鹤禅渡紧跟着奔过来,一把拉住关醒攥着护士胳膊的手,极力安慰他:“珠珠.....珠珠......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

关醒眼神虚无,四下慌乱找寻,就是不看鹤禅渡,他不停的摇头,全身都在挣扎。

在一片嘈杂中,关醒陡然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哭喊声,是女性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极为惨烈,挣扎般狠狠刺进关醒的脑仁里。

他瞬间就不动了。

“希希啊!我的儿子...啊.......我的命啊.....我的希希啊......我的儿啊啊啊”开始是尖锐的嚎叫,嘶哑到末尾了像是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声音直直坠落下来,只剩下了悲恸、凄惨的抽泣和干嚎。

关醒挣开了被制的手,眼珠子像是固定住了一般,直直的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点点蹒跚着步子。

他走的很慢,神情呆滞,全身却在颤抖,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鹤禅渡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看着关醒佝偻而消瘦的背,想起他同裴希一样倒在血泊里的无知无觉的样子,心骤然缩的更紧,痛的滴血,他不敢想象却也预感到关醒看见现在的裴希会怎么样。

他会发疯的,鹤禅渡眼睛已然红了。

悲切、哀嚎、痛苦、绝望,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关醒神情已是麻木,眼前的一切渐渐褪去色彩,只剩黑白,最后他机械的停在手术室门口,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哭号着一脸崩溃即将晕倒的裴母和老泪纵横瞬间年迈的裴父,他们围着的是一张已盖上的干净白布。

像是突发疾病一般,心脏骤然闷痛,关醒极力忍着,虚弱的往前走,他走的艰难而缓慢,明明几步的距离,短的犹如裴希短暂的22年寿命,却如此漫长,长的犹如自己煎熬18年的生命。

他开始痛的站不稳,只能面前按住那白色的床沿,他视线深陷在那最上面的白色床单上,他想提起手去掀开,可站在这里已经耗尽看他所有的力气,他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但他是知道的,那被单凹陷下去的地方是他闭着都含笑的眼,凸起来的地方是玩游戏输时自己都会刮的鼻梁,平坦处则是每次都会说哥没事的嘴巴。

按着床沿的手往进伸了伸,关醒摸到了手指。

冰凉

僵硬

已经....已经不能拉小提琴了......

心像是被刨刀一点点磨着刨丝,绞痛的他满头大汗,口齿出血,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摸了摸那半蜷缩的手。

四个指尖有薄薄的茧,掌心却干燥平坦,是他会用来摸自己头的手。

是...是裴希哥的手。

关醒再也无法站住,咣当摔跪在地上。他一脸迷茫的像是刚刚降生的婴儿,手还紧紧在攥着白单下的手,另一只则是愣愣的去摩挲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