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鲠 梗鸡蛋 18867 字 4个月前

第13章 C’est fou

中午的家宴要比往常丰盛不少。饭吃了一半,欧文才急匆匆地赶到,先抱了会孩子,才上桌吃饭,面对表姐的责问,也只是无奈的摊开手,用英文说这是工作的事。表姐也只好让他先动筷子。欧文用筷子依旧不熟练,但好在家里人给他准备了汤匙也不至于吃得太过狼狈。闻父坐在中间,看起来心情不错,也借着家宴为由,喝了点小酒。平日里,闻母管的严,别说喝酒了,就是闻也不让,好在欧文和表姐的到来吸引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也不好当着面,说教闻父。“佳佳,你给欧文多弄点鱼吃,这是你伯伯他今早刚从菜场拎回来的,野生的鳜鱼,平常都吃不到。”闻母点了点桌子中央摆着的一盘清炖鳜鱼。“姑,他自己会吃,你不用管他。”说完,表姐就挖了两勺蒸蛋到儿童专用的小碗里,准备等晾凉了再给两个小家伙吃。“怎么,他不爱吃了?”闻母有些差异,目光正好对上欧文,闻母不懂那些子洋话,仅会的一点还是跟着短视频里的搞笑视频学的,什么“爱老虎油”,“蛋饺肉丝”,但这些根本也用不上,面对欧文也只能慌里慌张地比划,“这个。。。”然后指了指欧文,又做出拿筷子吃东西的动作。欧文没意会到意思,以为闻母是让他舀点酱汁到盘子里,便拿着共用汤勺挖了一点倒在自己盘子的外侧。这下,闻母更着急了,欧文见闻母还在比划,弄不明白意思,也开始皱眉,最后还是闻衍看不下去了,用英文跟欧文说明白了意思,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来,吃点牛肉。”闻衍站起身,给身边埋头苦吃的周以沐夹了一大筷子牛肉,他看了好久,周以沐一直专注地“享用”摆在他面前的两道椒盐蘑菇和五香蚕豆,几乎没有动过其他的菜。“嗯。我自己可以。”周以沐看着碗里的牛肉,有些局促。“嗯。”闻衍没有揭穿,转而拿了三只基围虾,一边和闻父说话,一边剥虾,还贴心地去了虾线,然后趁所有人不注意,丢到了周以沐的碗里。“闻衍。”闻母不知看到没有,“给妈再拿个干净的碗过来。”“好。”闻衍离开了,周以沐盯着碗里那三只漂亮的虾仁,看了一会,才夹起来送入口中。“对了佳佳,你和欧文什么时候走啊?”闻母接过闻衍手中的碗。“明天吧,也该回去了,我们假期快休完了。”“这么快,我还买了排骨还有鸡,你们不在,根本吃不动啊。”闻母有些可惜,叹了口气。闻衍坐了下来,看到刚刚的三只虾仁没了踪迹,有些高兴,控制不住地笑了笑。“给闻衍带回去吧,这次回来得突然,以后看看有没有时间多呆一会。”表姐又添了几筷子青菜在碗里。“好啊。”闻衍笑笑,桌下,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握住周以沐的手,揉了揉手心,又贴着耳朵小声说,“拿回去研发下新菜品。”“我留着自己吃,给他作甚。”闻母撇了撇嘴,“他才会几个菜,拿回去也是糟蹋东西。”“怎么会?”表姐站起身,打了一个响指,两个孩子便把注意力投了过来,“之前的照片看着还行啊,闻衍也不是个厨房新手了。”“他是不是个新手,这还不是情况所迫。”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僵住了,连喝得有些微醺的闻父都扭头,夸张地看着自己的老伴,刚想说话,又被瞪了回去,卡在嗓子眼说不出一个字。“妈!”闻衍下意识地出声,连带着握周以沐的手劲都多了许多,“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话里有话。”“我说什么了我?啊,我说的不是事实。”闻母丝毫没觉得自己理亏,反而被激起了怒气。“妈,我。。。”桌下,周以沐悄悄拿出了自己的手,看着眼前的桌子,犹豫地想要缓解氛围,闻母没有说错,结婚四年,他进厨房的次数跟闻衍比起来不过聊聊数次。“What’s happen?”众人猛地抽离出来,才发现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欧文又皱起了眉头。闻母本欲再说几句,可当着欧文的面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不是说听不懂吗?”“Nothing”闻衍回了话,又想拉周以沐的手,却被他躲开了,闻衍怔住了,可没过一会儿,自我安慰到周以沐可能饿了,牵手不方便吃饭,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像没事人一样地帮他老婆剥虾。吃完饭,两个孩子又吵着想下去玩,表姐便带着孩子们下去了,闻衍似乎有话想跟周以沐说,也借着这个由头把人带了下去。只是路还没走几步,闻衍就遇到了熟人,都是和爸妈相熟的邻居,只能先应付着,让周以沐在楼下转转,自己等会再来找他。周以沐点了点头,便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不佳,吃完饭口里也有些发苦,周以沐便想着买盒糖压压。“Chou!”听到有人叫他,周以沐才回头看过去,可能欧文也觉得屋里太闷了,跑了出来。“Irving?”周以沐站在原地,欧文很快站了过来。周以沐和欧文见面的次数不多,可前几年的家庭旅行,周以沐开车时看到了后视镜一块不对劲的白光,在下一个休息站便立刻跑去检查欧文的车,起初欧文不是很理解,甚至对他随便查看他人物品的行为有些生气,可当周以沐指着轮胎上扎着的一个建筑钉子时,欧文才意识到刚刚有多么危险,也是那时候,欧文才知道,眼前这个比他小十来岁的中国男人不仅谨慎,而且英文很好。可能也是因为后面这个缘故,欧文也会找些话题和周以沐聊天,加深认识。欧文:“我听佳佳说,你得下要离开?”周以沐,“对,我工作还有点事。”欧文:“那真是可惜,事实上,我有个南非朋友在附近,如果你今晚在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打保龄球。”周以沐摇了摇头,两人往小卖部的方向走,“我不会打保龄球,不过晚上闻衍应该在,你们如果缺人,可以邀请他。”欧文:“他肯定回去,Frans和Loulou还想跟他展示他们新学的保龄球技能。”Frans和Loulou是两个孩子的小名。周以沐有些惊讶,“他们这么小,也会打保龄球吗?”欧文:“有专门为儿童设计的场地和用具,这次是在太遗憾了,如果你下个月有时间,可以来香港找我们,我和佳佳应该会再呆一个月,之后我就不能保证了,Frans和Loulou的爷爷奶奶都太想念他们了。”周以沐笑了笑,“抱歉,下个月可能也没有机会,不过如果有时间,我会和闻衍去一趟苏黎世。”一说到苏黎世,在闻家“寡言”的欧文变得活泼起来,从苏黎世机场到飞滑翔翼,各种周以沐从前只在纪录片里看到过和听说过的东西变得生动了起来,说到激动时,欧文还会蹦出几句周以沐听不懂的法语。等闻衍赶过来的时候,两人站在小卖部门口热聊,老板抱着猫进出几次,就是不见两人进去买东西。“怎么在这?”闻衍跑了过来,心机地挡在了周以沐面前,欧文正在兴头上,全然没注意到,还伸长了脖子与周以沐讲那里的雪山有多壮观,他和佳佳每次爬上去都不想下来了。“碰见了欧文,我们在聊滑翔翼。”“滑翔翼?怎么聊起这个了?”闻衍趁说话的空,在背后抓住周以沐的手,周以沐想松开却怎么也挣不开,好在这是个视觉盲区,欧文也看不见,周以沐只好僵着,任人摆布。“你想玩吗?”“有点感兴趣。”“那好,我陪你。”不说还好,一说周以沐就笑出了声,“你陪什么?你又恐高?”“那我也想陪你,你把我打晕,然后找个人带我飞。”周以沐只当闻衍在说胡话。欧文:“嘿,我说,你们又在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些什么呢?上帝证明,我真的尽力了,可是中文太难了,你好,谢谢。”两人被欧文“蹩脚”的中文给逗笑了。三个人就这么聊了一下午,从极限运动聊到饮食差异,再聊到两个孩子,欧文注重隐私,不喜欢过于私人的话题,闻衍和周以沐也就没有聊起这方面,直到闻母给闻衍打电话,让他上来帮忙,几个人才回家去。不知不觉快四点半了,周以沐估摸着快到晚餐时间了,自己还有事情要忙,晚饭肯定是吃不上了,不如早点离开,便拦着要进厨房的闻衍跟他说自己要回学校了。闻衍面露不舍,“真不留下来吃晚饭了吗?”周以沐点头,“不留了,对了,欧文晚上可能会约你去打保龄球,晚上我可能住学校里,你回家后不用给我留门了。”闻衍往前一步,把人抱住,轻轻地晃了晃,“那好,明天我在家给你烧排骨吃。”怎么还惦记着排骨?周以沐笑了笑,也伸手抱了抱闻衍,便准备离开。周以沐看闻父还在睡,便没有吵醒他,只去厨房给闻母到了个别,一个下午过去,闻母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淡淡地“嗯”了一声。欧文没什么事可做,进了屋就开始看电视里放着的歌舞节目,快过年了,哪哪都洋溢着喜悦,连欧文这个外国人都忍不住跟着音乐哼几句。周以沐用英文和欧文说了几句,欧文便站起身把人送到大门口。欧文:“和你相处十分愉快。”周以沐:“我也是,今天非常愉快。”说完,便打开了门,也许是听到铁门转动的声音,厨房突然传出一声,“路上开慢点。”“好。”周以沐也回应了一句。欧文挥手,“再见。”周以沐:“再见。”人一走,欧文就回到电视机面前,继续收看节目,穿着漂亮服装的演员们在舞台上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还挥舞着巨大的蓝白相间的裙摆,这么一看,像是一片可移动的海,欧文看的入神,门外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Loulou,我不是和你说过,要按门铃,不可以敲门吗?”“可是,不敲门的话,万一Luka等急了怎么办,我总得让它知道我们马上就进来了。”表姐摸了摸Louis的脑袋,弯腰把人抱起,“糊涂了吧,这里是你叔叔家,不在瑞士,Luka在瑞士呢,奶奶会照顾好它的,对吗?”Louis点了点头,“我想晚上和奶奶视频,Luka肯定想我了,它最喜欢我和他玩。”“还有我。”Francis举着小手。“好。”欧文即时开了门,从表姐手中接过Loulou,又牵着Frans坐到电视机前,表姐则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是还没过20分钟,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欧文,去开门。”表姐忙着切菜,叫欧文去开门。“会是谁?”Loulou歪着脑袋,看着门口。“可能是你的Chou叔叔,他可能落下什么东西了。”欧文再次起身,熟练地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人。那人也是一愣,不过很快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怎么了,怎么了?”闻母突然走了出来,一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人,立马把人接了进来,“快,快,快进来,这么远过来累了吧,哟,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这一阵动静不小,表姐也跟着出来,只是一看到人立马就傻眼了。“闻衍!”表姐立马喊了一声。“€€。”欧文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说了句法语。“C’est qui?” (这谁啊?)闻衍擦了擦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围裙都没解开就走出了厨房,这一看,也差点呆住了,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极端的情绪所占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闻衍皱眉。局面一触即发。“阿姨叫我来的。”来人亲昵地抱住闻母,“你不欢迎我吗?闻衍,表姐,你也在。”“靳云?真的是你。”表姐最开始也不确定,可人一开口,便笃定了,真的是靳云。这都什么跟什么?“请你出去,靳云。”闻衍说着,便完全不顾情况,把人分开,拖着靳云往门外走。“请你不要在出现在这里。”“闻衍。你也不必这样。”被拽到门口,差点迈出大门的靳云笑着说,“你在担心什么?闻衍,周以沐他不在吧。”“你!”闻衍指着门外,不想再浪费一句口舌,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滚。“我可是看着他的车走了,我才进来的。”。。。身后,一脸错愕的欧文完全在状况外,“C’est qui?”(这到底是谁?)表姐叹了口气,“Ex。”(前任)欧文:“Quoi?”(什么?)表姐:“Ex-petit ami de mon frère,je vous en ai déjà parlé。”(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弟的前男友。)“Oh my god.”欧文看着眼前戏剧的一幕,捂着头说了句,“C’est fou.” (真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

C’est fou的意思是“真是疯了”

Luka是表姐和欧文一家养的伯恩山,是只可爱小狗。

梗鸡蛋有话说:下一章真的,真的,很精彩,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剧透了。

第14章 又见面了,周以沐

“闻衍,你这是在做什么?”闻母没想到闻衍反应会这么大,“是我请过来的,小云,快,快进来。”“你请过来的?”闻衍像是失望到了极点,盛怒之后只剩下冷漠,他松开了手,“难怪你突然这么高兴。”“你奶奶要见小云。”靳云从容地走了进来,甚至还不忘抚平之前被闻衍弄皱的上衣,“阿姨,原来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说完看向一边有些戒备的欧文,“Bonjour!”(你好)欧文平淡地回应了一句,他实在不理解,转头小声用意大利语吐槽了一句,“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表姐也觉得尴尬,她也被闻母这番操作给弄无语住了,没有回应欧文的大惊小怪。“如果你只是想看奶奶,那我希望你看完之后就马上离开,今天是家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闻衍把门关上,冷漠地看着靳云,好像靳云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一起长大的竹马。“闻衍!从小云一进来你就开始发疯,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就是请小云过来看看奶奶,就是吃个饭又怎么了,你表姐不是也很久没见过小云了吗?”闻母一脸无辜,好像这样的闹剧并不是她在背后一手安排的。“行。那你们好聚,我先走了。”闻衍说完,站在门口,已经脱下了右脚的拖鞋。“闻衍!你敢走!”闻母也不管其他,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自己的儿子,“好,你走,你要是但凡有点良心,你就不可能走出这个大门,我不过是让靳云过来看看奶奶和表姐,你激动个什么劲,你胃出血的时候,如果不是靳云,你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冠冕堂皇地说这些话!”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闻衍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比起后悔,更多的是责怪,怎么就没有换掉号码?那天事发突然,闻衍喝完最后一盅白酒,胃痛便开始发作,不多一会儿就开始呕血,黑色的液体吐得到处都是,领导和客户也没见过这种情况,都吓坏了,一边吼着让打120 ,一边就是摸出闻衍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紧急呼救。”可就连闻衍都忘了,上大学那会,自己还和靳云在一起的时候,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把闻衍的紧急联系人设置成了自己,后来分手,闻衍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连同这个平时根本不会想起、也不会用上的紧急联系人。他现在只能庆幸,还好还好,周以沐不知道,他已经删去了靳云的号码,连同那个“不存在”的紧急联系人,他的第一位,现在,以后,只会是周以沐。“其实你不必这样,闻衍,我虽然对你还有感情,但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奶奶,还有你的母亲,你也不必弄得这么难堪?”靳云抱着手臂,巡视着眼前这个曾和他有过无数共同记忆的男人,只不过在自己眼里难以忘怀,而在他那只剩下一地鸡毛。“难堪,呵,难堪。”闻衍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和抵抗,是,胃出血那件事,他确实欠了靳云,不过只是人情,再无其他。“你最好真的只是想来看看奶奶。”“够了,闻衍。靳云,别理他,跟我去见奶奶。”“怎么这么吵?”房门打开了,闻父中午喝的有些多了,吃完饭倒头就睡,刚被吵醒,一出门,看见一大家子人站在门口。“叔叔好?”靳云站在闻母身后,打了个招呼。闻父抬头一看,第一眼没认出来,等醒过神发现是靳云,立马慌张地看向闻衍,手悬在空中,嘴巴一张一合就是说不出来话。“睡睡睡,就知道睡,你也不知道去厨房帮帮忙。”闻母一把把闻父拉到一边,“这是靳云,不记得了?”“还真是啊!”闻父小声叫了一声,刚说完又想起什么,弱着声音嘀咕了一句,“怎么也在?”“醒了就去厨房帮忙,好了,都散了,再过半个小时准备吃饭,来,靳云,跟阿姨去看奶奶。”“好。”闻父完全醒了,快步走到闻衍身边,“怎么回事啊?周以沐呢?”闻衍实在没心情从头到尾讲一遍,“他走了。爸,我先去厨房了。”“好好,幸好不在。”闻父松了一口气。“爸,你说什么呢?”闻衍心里乱得很,刚刚动作不小,围裙松垮了下来,闻衍便解下来,重新系上了。“叮咚,叮咚。”“Pourquoi frappe-t-on à la porte à nouveau?(怎么又有人敲门)?”表姐和欧文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很聪明地选择不参与这件事,只是这已经是第三次响铃。“又来人了!又来人了”,一旁两个小朋友听见父亲这么说,你一言我一句地重复着话。闻衍双手背在身后给绳子打结,空不出来,“爸,你开下门,我现在不方便。”“€€,好。”闻父跻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去门口,“谁啊?”门一开。“你!”闻父突然大声叫了一声。“爸,怎么了?”闻衍寻声赶去,直到看清楚来人,僵在了远处。“开车开到一半,想起橄榄油还没拿上来,我还有点时间,我就给过来了,正好欧文跟我说他有点想念他在西班牙吃过的蛋黄酱,这个应该能派上用场。”周以沐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头发被外面的风吹的有些凌乱,额头上也有不少细密的汗珠,可能闻衍他们都没想到自己会回来,表情更多是惊讶。“怎么了,哦,我不在这里吃完饭,你们不用担心,我。。。”“周以沐!”闻衍不知道怎么了,他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的,发了疯地冲了出来,“周以沐,你听我解释,我。。。”“周以沐。”陌生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看了过去,靳云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门,“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什么叫修罗场,这就是修罗场。

梗鸡蛋:报意思,闻衍,感觉你要完蛋了。。。

第15章 失望

“周以沐,又见面了。”声音带来的冲击力远胜于画面,周以沐像被钉在了十字架等待审判吸血鬼,而眼前出现的种种如同日光一点点灼烧刺痛他的皮肤,这样的意外远非他所能接受,周以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动作狼狈不堪,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瞎想,让自己站稳不至于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堪。可当老式的铁门充当画框,从他的视角看去,站在屋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其乐融融,只有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的,站在屋外,拿着两瓶不足轻重,之后就会被扔到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被丢弃的橄榄油。原来自己,这么“上不了台面。”“周以沐!”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呢?周以沐沉默地看着按在他身上的那双手,明明半个小时前,他还是这里的一份子,而不是一个局外人。他又想起了那天,站在医院门口不敢站进去的自己,如果不要这样自作多情?“周以沐!你看着我!你听我说!”“闻衍。”周以沐抬头,爱人的瞳孔不断地游走,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呢?闻衍,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相信”,你也不必跟我解释,我都会听,可为什么慌张的是你?可这样的问题在这样的场合不仅多余还容易令人耻笑。“闻衍。”周以沐淡淡地开口,“东西你拿着,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周以沐到底没敢再多看一眼,他是婚姻的“胜利者”,但那只是他以为,是靳云让他知道了,这些很可能是他自己构想出来的假象。“你们玩得开心。”说完,周以沐把绳子塞进了闻衍手中,转身离开了。“周以沐!”闻衍还想叫住人解释,可周以沐离开得太过匆忙,他拎着两绿色的橄榄油包装袋愣在铁门前,不知道该如何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他又让周以沐难过了。可他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天不能解释清楚,他很可能。。。“爸,我走了!”闻衍来不及把东西放好,直接扔到了地上,就冲下了楼梯,包装的硬纸袋承受不住这样暴力地对待,倒在地上,一只墨绿色的玻璃瓶从中滚了出来,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滑行直到碰到红色消防栓的一角,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才停住了。“小云。”屋内,闻母尚且不知道周以沐回来了,看靳云出去有段时间了,便催促了一声。靳云没有回答,手攀住了门框的一边,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楼梯,脑中重现闻衍失神落魄跑下去追人的画面,这样的时刻,在他的回忆里,也曾有过,只是每一次都不是自己。“咕。”一旁倒下的橄榄油发出沉闷的一声,视线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刺激周以沐的快感全然消失了,连带着这沉闷的一声,一同烟消云散。他是故意的。从一开始,他便打算让周以沐知道自己会来,用照片还是录音,老套也罢,无用也罢,他不相信闻衍会真的那么喜欢周以沐,也不相信周以沐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存在。他到如今都不明白,为什么闻衍对他的态度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不过是一组数据,不过是他的一些虚荣心,如果这点都做不到,凭什么周以沐可以成为闻衍的例外。他当然后悔了,结婚的第一天,他就后悔了,他从教堂出来的那一刻,看着和那时一样蓝的天空,连云朵的形状都是那么相似,可身边却站着一个他不爱的人,只是各取所需罢了,那时,站在陌生的国度的靳云,只想用这段仿佛儿戏的婚姻去刺激闻衍。他并不是非闻衍不可,离开学校,前往国外,他也能很迅速地找到一个能够代替闻衍存在的人,可他错了,完全的错了,那个不起眼的周以沐,那个自己从未正视过的周以沐,成为了他的“替身”,不仅抢走了闻衍,还代替他一点点挤进闻家。原以为,他们结婚是对自己的“回击。”没有人不希望前任听到自己过得比谁都好。一年,两年,三年。。。最后,他还是慌了,他又一次匆忙地走进大使馆,不过这一次是办理离婚的手续,然后迅速地打包东西,回国,向周以沐宣战,用他惯用的手段,他甚至不耻于骚扰和编造,只要能把人抢回来。只是为什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不甘心,也许是天助,开车过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瞟到了后视镜那个熟悉的车牌号,他不清楚周以沐为什么会回来,但他知道,如果能看见周以沐看见自己和闻衍同时出现在闻家,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于是,这样早已安排好的狗血剧情就此上演。可为什么?靳云弯腰把橄榄油装进了袋子里,提着东西进来了,身后,闻父早已离开了,只剩空荡荡的玄关小道。周以沐穿过散乱的人群,每一步都像漂在空中,好不容易强迫自己走到了车前,拉开车门许久,才发现没有按车钥匙。他不确定,他现在的情绪是否稳定到足以开车。“周以沐!周以沐!”身后,熟悉地声音刺痛着他,周以沐第一次不想回头面对。“周以沐!”可闻衍到底快他一步,抢在他按下钥匙,打开车门把他锁在车窗前。“周以沐!你听我解释!”闻衍话都说不明白了,整个人强硬地圈住周以沐不让人动作,身体却不自觉地微微发抖。“你不用解释,闻衍。”周以沐缓慢地抬头,与他对视,“我相信你。”“你相信什么?你知道什么?周以沐。”跑过来的时候,闻衍想过很多种可能,周以沐可能会生气,可能会愤怒,甚至可能会对他动手,可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周以沐这副样子,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关心,又什么都不在乎。“周以沐,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周以沐也被闻衍刺激到了,自己已经很努力地收住了情感,闻衍又凭什么来指责他,“我不相信你,闻衍,好,你解释,我可以听你解释,但如果你只是想说你和靳云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突然出现在你家,又恰好在我离开后的半小时出现在这,那你就不用解释了,我信,我都信,你不用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周以沐,这在你看来是浪费时间吗?”闻衍情绪上来了,说话也越来越大声,街边不少人看了过来。“闻衍。”周以沐推了一把闻衍,“你现在不理智,我不想在外面当着别人的面和你讨论这件事,你起来,我要回学校了。”闻衍沉默了,他慢慢抬起上半身,正当周以沐以为,他可以上车离开了,闻衍却在下一秒把手伸进了周以沐的上衣口袋里,拿走了车钥匙。“你!”周以沐不知道闻衍怎么突然“发疯”,“你还给我。”可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闻衍按下按键,从周以沐身后把车门打开,把人推进了车里,丝毫不顾周以沐的反应,重重地关上门,又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门坐了进去。周以沐听到了落锁的声音。“闻衍,你要做什么?”“现在可以听我解释了吗?”闻衍侧过身,拉过周以沐那一侧的安全带,把人困在了皮质座椅上。周以沐闭眼,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睁眼看着车上的摆件,电子时钟跳到了下一个数字,“你说吧,我还有半个小时,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知道靳云会来。”“嗯。”“是我妈叫他过来的,说要看看奶奶,看完奶奶就走。”“嗯。”“我当时看到他的时候,我也很震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当时真的。。。我应该马上就走的,我真的,真的,完全不知情。。。”闻衍说着说着,就开始懊悔,自己怎么就留下来了?“嗯。”“你能原谅我吗?”“嗯。”“周以沐。”周以沐仍保持着面对方向盘的姿势,闻衍说什么,他都不多做评价,只知道“嗯。”,闻衍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些什么,周以沐才会相信他。“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的吗?”“你就不能。。。就不能说我两句吗?”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闻衍的心都皱到一处去了。“闻衍。”周以沐等他说完,才愿意回头看他,“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我知道你和靳云没有什么。”“你。。。”闻衍猛地抓住周以沐的手,就像快要失足坠下悬崖的人抓住的足够救他一命的绳子。“但,我今天依旧对你很失望,我失望的不是靳云出现在你家,也不是你的母亲对我的态度,我失望的是你,闻衍,因为你想要跟我解释,我就必须要停下来听你解释,哪怕我昨天还有刚才,已经跟你说了,我晚上还有工作,你还是要把我困在车里,听你跟我解释,甚至,我还要面对一个情绪失控的你。”“我。。。”“闻衍,你有没有想过,你把钥匙从我这里拿走,你把我推进车里,甚至摔门的时候,我会不会害怕?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是真的不相信你,可你却认为我说的不过是气话,是了,你现在跟我说了这么多,解释了这么多,可这些跟你之前跟我解释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只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闻衍紧紧地握着周以沐的手,“我只想让你不要多想。”“闻衍,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看见了,对我而言,也只能当作不存在,如果我今天跟你发火,我冲到你家让靳云滚出来,甚至责难别人,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作没看见,我离开,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够信任,我离开,只是不想让局面变得更难堪。如果你害怕我会多想,你应该想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不是在这里,让我陪你一起无理取闹,闻衍,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大学情侣,也不是电视剧小说,如果你不能保持理智,也无法解决这样的问题,那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你说的所有话都无条件的信任,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所有了。”“你。。。你对我失望了,对吗?”周以沐没有回答,握住他的手慢慢松开了。“我知道了。你走吧,以沐,今天的事,抱歉。”说完,闻衍便开了锁。“闻衍,我们需要冷静一下。我要走了,车我开不,你也先回去看看家里的情况再说,晚上吃完饭,如果你需要用车就叫个代驾,如果想在爸妈家住一晚也可以,车你就停在这,我明天下班再来取。”“车我会停好。”“嗯。”周以沐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钥匙在你手上。““嗯。”“那我走了。”“路上小心。”一辆出租车驶过,周以沐便拦了车去了学校。闻衍仍坐在车内,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嘟嘟嘟。”手机铃声响起,闻衍看了眼,是母亲打来的电话,闻衍没有接,他给父亲发了个电话,说突然有事,今天不回了,然后把手机关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平静下来,夜已经深了,也不知道周以沐到学校没有,他不敢打电话,手机关机成了他躲避的理由。先回家去吧,闻衍下了车,来到另一边,系好安全带。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我想和大家讨论一下闻衍,可能有读者读到这里会很纳闷,闻衍也没什么人格魅力啊,或者说不理解闻衍的一些做法,这里还是想请大家多包容一点闻衍,他确实不够成熟,但不容置疑的是,他对周以沐的爱,这个我计划是放在番外里,以闻衍的视角来看待两人的感情发展,正文主要则是以周以沐的视角展开。《如鲠》是两个年轻人成熟起来的故事,在这之中,每个人都会受挫,都会成长,每个人都不够完美,《如鲠》也许不够吸引人,也许很多缺点但我依旧想把故事好好地将给我的读者们听,因为这是周以沐的故事,也是闻衍的故事,我相信在渔城这个地方存在着这两个人,我也相信有人原意听他们的故事,再次感谢大家看到这里,听我废话,谢谢!

第16章 你是谁?

周以沐奉行一个原则,那就是工作时,不要带任何私人情绪。处理的事情并不复杂,只是需要花些时间,等一切结束,周以沐从实验室出来,天已经全然是墨色,他这处的灯刚灭,对面实验楼的某间,灯又亮了起来,读书那会,他的导师经常开玩笑,说搞研究的就是在传递火种,扎根在实验室就是要保证你手上的火炬不灭,然后一点一点分给你的学生,哪怕终有一天你的那盏灭了,象征着科学精神的灯依旧会长明。不过目前,周以沐还只是一个践行者。下了楼梯,两个穿着实验服的学生跟他打了个招呼,周以沐礼貌地回应了两句,走出实验室大楼,一道黑影突然从眼前闪过,不等他反应,便飞进灌木丛里不见了踪影,周以沐想,可能是学校里“入编制”的猫学长中身手较为敏捷的一只。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快10点了,他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路灯下,一男一女正牵着手往实验B楼的方向走,周以沐有些眼熟,似乎是他哪门课的学生,可惜他并不能对上名字。闻衍并没有联系他,而他,也实在没有心情回家。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周以沐决定去学校的教职工宿舍留宿一晚,他很久都没有去了,单间公寓也算是教师职工的隐形福利之一,刚工作的时候,周以沐处理不好工作和生活的平衡,加上青年教师工作压力大,周以沐就申请这间公寓,三室一厅的结构,周以沐运气不错,拿到了唯一的单间,再后来,工作慢慢上手了,闻衍也在外面拼出了房子的首付,周以沐也就没怎么回去过,只是偶尔放些东西在公寓里。走到门口,周以沐才想起,公寓要刷卡才能进,教师卡放在了办公室,如果回去取又要花不少时间,便想着能不能找保安行个方便,可有时候运气就是差那么一点,保安室的灯亮着,人却没了踪影,周以沐看了眼桌子才发现上面立着一个牌子。“正在巡逻中,如有急事请拨打xxxxxxxxxxx.”周以沐想了想,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等一等吧,为了这点事把人喊回来也没有必要,而且自己也不是很着急。就这么站着,手机却突然响了一下。“余€€?”周以沐看着屏幕,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中,余老师一般都不会联系他,也许有什么事,周以沐按了接听。“喂。”对面有些嘈杂,余€€的声音不大,周以沐听得有些费力。“喂,余老师,有什么事吗?”余€€:“我。。。嗝,你现在有时间吗?”周以沐:“嗯,有的。”“嗯,好,好。”余€€连说了几句好,那边就突然断了声音。周以沐:“喂,余老师,你还在吗?”过了半响,那边才回复,“在,你想喝一杯吗?我。。。我给你发个地址。”说完,电话就像被强行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喂,余老师,喂!”周以沐有些着急,可很快,他就收到了一个地址,是一个连锁酒吧。周以沐不放心,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可是直到熟悉的机械女声传来,余€€都没有接听。周以沐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本想拒绝,他虽然喜欢但酒量不好很容易一杯倒,但现在,他实在不知道余€€那边什么情况。总之,还是去看一眼比较好。周以沐叫了车,等走到门口,司机也到了,周以沐上了车便和司机确定了形成,他怕余€€真出了什么事,又麻烦司机师傅稍微开快一点,好在酒吧离学校只有4,5公里。下了车,周以沐付完款,就往酒吧的大门走去。已经10点半了,周以沐透过大门的玻璃看着里面,屋内一篇漆黑,只有桌子上的小夜灯还亮着,靠近大门的吧台上熙熙攘攘地坐着两三个客人,店员很快注意到了门外有些局促的周以沐,拉开笨重的大门,微笑着问好,“先生好,请问几位?”周以沐没怎么去过酒吧,门没打开还没觉得,直到刺耳的重金属音乐伴着鼓点不断地打击着周以沐的耳膜时,他才感到有些许不适。“不,我是来找人的。”“哦,好,您请进。”周以沐顿了顿,还是跟着进去了。“先生您的朋友有告诉您他的桌位号吗?”店员扯着嗓子,一边把周以沐往里面引,一边寻问周以沐。“没有。”周以沐掩住鼻子,酒吧门口的”禁烟”在这里形同摆设,焦油的味道熏得他有些难受,“我自己找找,你先去忙吧。”“好,那如果您还有需要再来找我。”支开了服务员,周以沐便独自往酒吧深处走去,推开玻璃门,里面都是卡座,与吧台不同,越往里走,朋克重金属的音乐就越小,摇色子的碰撞声也几乎被玻璃门阻隔在外,周以沐没什么经验,但看着桌上精致的玻璃酒瓶,也能猜出里面的消费和外面那些五颜六色的特调鸡尾酒不是一个档次。“你是。。。周以沐?”周以沐听到有人在喊他,这才扭过头去,一个身穿淡蓝色条纹衬衣的男生坐在卡座里,周以沐觉得很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岁,染了一头的金发,衬得皮肤越发白皙,不知是灯光还是自带的,周以沐瞧着颈部有些发蓝。“你认识我?”“我。。。”那人刚想起身,衣服却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周以沐这才看见了沙发旁还滩了一个人,只是一眼,周以沐便认出了,是余€€!“余老师!”“余€€。。。余€€。。。不好意思,你是周以沐周老师?”那人把余€€推到一边,费力地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在桌上,“我是忍冬,忍冬就是那个中药名。”“忍冬。。。”周以沐觉得这名字愈发熟悉,苦于想不起来,只得装作“如雷贯耳”的样子,先握了握手,“你好,余老师他这是。。。”“嗨。”忍冬看了眼东倒西歪的余€€,“一不小心喝多了,我本来都拦着他不让他打电话,结果,该来的人没打通,这不,麻烦你过来一趟,对了,周。。。周老师,你喝不喝点什么?”周以沐摇了摇头,“并不麻烦,余老师真的不要紧吗?”周以沐看着余€€,一只手贴着卡座靠背,另一只手垂在地上,脑袋朝着里面,嘴里不知道在哼什么。“没事,他喝多了就是这样。”“谁说我喝多了,我才没,我。。。”余€€一出声,把周以沐吓了一条,忍冬倒是见怪不怪了,低头看了眼手机。“不好意思,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得出去接一下,余€€先麻烦你看着。”“没事,你先去吧。”说完,忍冬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地去了后门。周以沐见余€€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怕他会被自己的呕吐物卡住,便坐到了余€€身边准备扶人坐起来,余€€却不怎么配合,以为来人在跟他玩,刚坐起来,人又一屁股滑了下去。“怎么喝这么多?”周以沐没见过余€€这副样子,简直和平时“不苟言笑”的余老师判若两人。“余€€,余€€?”余€€迷瞪了会,听到有人喊他,“章。。。章知客,你混蛋!”周以沐皱眉,反应了会才想起余老师的爱人好像是叫章知客来着,余€€显然喝多了,把他认成章知客了,“余老师,你醒醒,我是周以沐,不是。。。我是周以沐。”余€€起初不太相信,但听着对面的人不断地重复自己的身份,这才甩了甩脑袋,“你。。。你是周以沐?”“对,我是周以沐,你还好吗?”“我。”余€€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手一挥就挣开了周以沐,“我当然,我肯定,我很好。”“是吗?”“当然,我还能再喝!waiter,我存的酒呢,来来来,周老师,喝,你陪我喝点。”一旁穿着黑色工装的店员听到了余€€打的响指,“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给我!唔。。。”余€€还想说什么,嘴却被周以沐及时捂住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叫错了。”周以沐一边道歉,一边按住“跃跃欲试”的余€€。等店员离开,周以沐才松开手。“哎,别走啊,我。。。”周以沐生怕余€€把人又叫回来了,随手把桌上泡着薄荷柠檬的玻璃水壶塞到了余€€手里,“你先喝这个。”好在余€€是真喝多了,手里有了东西也就老实了。周以沐松了口气,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打开手机,周以沐在联系人里找了一圈,他记得自己没有余€€家人的联系方式,但还是抱着万一存了心看看,刷了两遍仍没结果,周以沐便放弃了,熄屏前,周以沐匆忙地看了眼微信,长颈鹿头像那一栏没有新的消息。还在忍冬及时赶回来了。“不好意思。我可能得。。。”忍冬刚回来没一分钟,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是林介川吗?”倒在一边的余€€突然出声,这一下又把忍冬吓得一激灵,忍冬朝余€€“嘘”了一声,便走到一边接了电话。“干嘛又打。。。我说了余€€在这。。。凭什么。。。我就是不想回。。。”周以沐对别人的私事没多大兴趣,他只知道等会要在忍冬离开前,要到余€€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周以沐大概猜到余€€为什么会喝多,大抵也是因为感情问题,想到这,周以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起今天和闻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他似乎也有点想借酒消愁。“周老师。”余€€坐了起来,怀里抱着两升装的水壶,视线却落在了周以沐的手上。周以沐回头看了眼余€€,又顺着目光找到了落脚点。“周老师,你怎么没戴戒指?”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发现了盲点,只是凭印象觉得周以沐和往常不太一样,少了点什么东西。“我。。。”周以沐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戴戒指,也许是离开实验室的时候走得太匆忙,又也许是余€€的那通电话,又或者。。。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没关系。”余€€把水壶往桌上一放,说着就要摘下自己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我这里有。。。”“等等,你别。。。”周以沐怎么可能让余€€胡来,戒指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饰品,余€€终是没拗过周以沐,半天没取下来。。。“咦,怎么卡的这么死,有没有甘油。。。”这又不是实验室,哪里来的甘油?“你等等,余老师,你再等等。”许是发现离了水壶的余€€就像被解开封印一样,周以沐又把水壶塞回了余€€怀里,余€€手里有了东西,也就不再理会这“不懂事”的戒指。忍冬还没有回来。周以沐没办法,只能从余€€大衣口袋里取出了手机。“余老师,密码是多少?”周以沐点开屏幕,令他意外的是,余€€的屏保并不是传统的风景画,也不是系统自带的幻影图片,而是一瓶看不清楚logo的香水。“密码,密码是959493.”周以沐试着输了进去,屏幕立马弹出“密码错误”。“嘿嘿,你不知道他的生日,嘿嘿。”一旁的余€€抱着水壶傻笑。“唔,唔,我要吐了!”“等下等下。。。”周以沐没想到余€€这么快就要吐了,要是吐在这,那他们今天是别想走了,“你等等,我带你去厕所。”“yue…”“走。。。”…周以沐并不知道的是,自己刚离开没几分钟,他的手机和余€€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店员只听到了声音,却没看见人只好帮忙接通了。“喂。”店员刚喂了一声,那边就挂断了。。。男店员皱了皱眉,看见屏幕上的“章知客大混蛋”陷入了思考,可不等他重拨,另一部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喂。”男店员又喂了一声。对面沉默。“喂,有人吗?”店员低头看了眼,对面只是一串电话号码,唯一不同的就是来电显示是一张长颈鹿。“喂。。。”“你是谁?”对面显然心情不佳,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怒气。“我是这里的店员。这里是xx酒吧,您的朋友把电话落这儿了…”不等男店员说完,对面也挂了。“这都什么?”男店员没想到一晚上遇到两个脾气不好的,有些纳闷。“这里的人呢?”忍冬终于裹完了电话,一回来发现两人都不见了。“您认识。。。您的朋友把电话落着了。”男店员指了指手机。忍冬的脸变得煞白,“你刚刚是在接电话吗?你不会告诉对面这里的地址了吧。”“不好意思。”男店员显然没想到这出。“坏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不行了,我得先走了,要是被他家那位知道了,完蛋了!手机你就放着,我先走了。”说完,忍冬就跑了。留下男店员一人在风中凌乱。另一边,余€€把该吐的都吐了出来,周以沐没想到今晚这么狼狈,站在洗手池拿洗手液搓手,等人缓过劲,便揽着余€€往外走,走一半才想起来,手机还放在桌上,便加快了脚步。卡座旁还站着人,周以沐抬头,“是没付钱吗?”“不不不,我们这里是会员制,您的朋友付过了。”“那你是?”周以沐有些不解。“先生,这边要先跟你说一下情况。刚刚您和您的朋友的手机响了。”“嗯。”周以沐一边回应,一边摆弄着歇菜的余€€。“我不小心接了电话,然后,现在应该有一位先生往这边赶过来。。。所以。。。”周以沐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位?”“对,不过也有可能是两位。”…周以沐石化了,他看着不醒人事的余€€,心想,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咳咳,忍冬应该就出场这么一回,林介川也是,哈哈。

第17章 灰烬

等闻衍赶到酒吧的时候,周以沐早就先他一步把余€€带回了职工宿舍。他想的很简单,如果来的是闻衍,那么他暂时还不想见他,余€€醉成这个样子,他不能放着不管,可他又不想余€€听到他和闻衍的家务事,可如果来的是余老师家里那位,他更加解释不清,索性,直接把人带回了宿舍。好不容易把余€€安顿好,周以沐看了眼手机,电量不足已经自动关机了。“唉。”周以沐叹了一口气,干脆把手机扔到一边,也不想充电,不知道为何,他既希望闻衍能来找他,又不希望是现在,走到这一步,他和闻衍之间的问题早就不单是一个横在两人中间的“靳云”,这段关系能否走下去,他心里没有底。余€€醉也醉了,吐也吐了,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周以沐怕余€€夜里凉,替他把胳膊放进了被子里,手却碰到了一块硬物,是余€€的戒指。周以沐愣了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自嘲地笑了笑,与余€€不一样,周以沐“格外”在乎他这枚来之不易的戒指,在乎到连余€€都发现了自己没有佩戴。只是自己怎么就忘了?习惯真得是很可怕的东西,他想,那时候这东西就跟他的命一样珍贵,进实验室不方便佩戴,他便把戒指摘下放到屉子里收好,怕丢了、不见了、还要上锁,他会时不时地观察这枚小小的金属环,下意识地抚摸转动,甚至清洗擦拭,只为了维持它的光泽感,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份,值得他用心去呵护。可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丢掉了这样的习惯?如果,有一天,他不再需要这枚戒指,又或者说,当它失去了价值,那么,他是否也会习惯呢?也许吧。身旁的余€€不自觉地哼了一声,周以沐站起身,轻轻带上了房门,好在,之前合买的沙发还可以容下一人休息,周以沐合衣躺在单人沙发上,看着窗外,开始思索自己为什么会答应?除了出于喜欢,除了出于冲动,也许,答应结婚也是为了能让闻衍高兴。不管闻衍是否承认,周以沐看得明白,闻衍并不是冷漠的人。他作了很久的局外人,才走到了闻衍身边。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也许闻衍根本不会提分手,靳云也不会远走国外,自己也不可能有机会和闻衍成为恋人。他知道的,闻衍和靳云是青梅竹马,那缺席的十多年,是周以沐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可他也知道,过去的十多年并没有质的改变,只是晚了一步,靳云先他一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竹马成了眷属,那时候,自己是真打算放弃了,可偏偏又是那个时候,靳云做出了闻衍永远无法原谅的“事”,也许是害怕这样难堪的收场,也许是还在“赌气”,认为闻衍还会像往常一样近乎“无条件”的迁就他,靳云毫不犹豫地申请了出国交换。他还是不相信,闻衍真的不会“原谅他”。再后来,他做出了让周以沐都感到可笑、匪夷所思的决定,在出国后的半年内,靳云和一个陌生人领了结婚证,同时寄回国的,还有一张印有结婚通告的报纸、和一封邀请函。接到快递的那个下午,闻衍把周以沐喊了出来,就在宿舍楼下,闻衍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两人就在站在垃圾桶旁,看着来往的行人。烟抽了两口,周以沐便伸手想要夺过来,闻衍没让,只是挑了挑眉。周以沐不会抽烟,可每当闻衍拿出烟的时候,他又总想试一试,他说,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但如果这东西真的有这么好,我也想试一试。可每一次,闻衍都躲开了那只手。火舌不断地舔舐脆弱的烟纸,留下长长的一节灰,将掉不掉。闻衍轻轻点了点,那段灰烬便落了下来,只剩下蜂窝状的火光。闻衍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揉得“面目全非”的东西,当着周以沐的面,烫了上去,米灰色的一团瞬间破了一个洞。周以沐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当他看见醒目的黑色花体以及刺眼的“邀请”时,他停下了动作。等那团东西化为灰烬,闻衍手中的烟也燃尽了,他再也没有沾过。他把烟头浇灭,扔进了垃圾桶里,对着周以沐,认真地说了一句,“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只。”然后牵着周以沐离开了。闻衍说话算话,戒烟的过程并不算短,也不容易,但闻衍都克服了,他再没有抽过一根烟。那段短暂地过程,因一段令人失望的关系而起,也因那段糟糕记忆的结束而画上了句号。又过了半年,当周以沐偶然看到校园里,藏在角落,偷偷“享受”尼古丁所带来罪恶的快乐的学生,都会恍惚地想起也曾颓废良久的闻衍,错乱地与现在如获新生的闻衍画上等号时,闻衍郑重地向他请求交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意识却先他一步地说了“同意”。骤然间,那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又和见到闻衍的第一眼重合,还是那样温柔的风,朴素的墙壁,唯一不同的是那层如鱼鳞般飘起的宣传单,被盛开着的紫荆花所代替。他想,所谓的那些,终于成为了过去。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闻衍身边。。。。余€€是被窗外咕咕叫的斑鸠吵醒的,醒来时,周以沐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桌上的便签,说自己有事,先回家去了。经过一夜,周以沐想明白了一些事,昨夜只有三个小时的浅眠,醒来的第一眼,想要见到闻衍的迫切感占据了他的大脑。既然靳云已经成为了过去式,那么他又在害怕什么呢?可惜的是,昨晚手机并没有充电,周以沐等不及了,便打车回了家。令他意外的是,闻衍并不在家中,周以沐飞速地跑到卧室,望到凌乱的床面心突然一紧。看来昨夜,他真的来找自己了,愧疚感让周以沐无法保持理智,他几乎是滑跪到床头,插上了充电器,焦虑地看着显示着1%的红色变成了绿色,终于开机了。不断弹跳的消息,让他愈发紧张。22通未接电话,10条短信。周以沐颤抖地按下了回拨。他在紧张,更害怕,也在后悔,为什么昨夜,慌乱地逃跑,这不应该。好在,下一秒,电话通了。“喂。”电话那边,声音有些嘶哑,也比往常低沉,“以沐,你终于开机了?”“闻衍,我。”周以沐顿住了,他不知道应该先道歉,还是先解释,“我,对不起。”“你还好吗?”“我在家,昨晚。。。”电话那边,背景声变得吵杂起来。“咳咳,以沐,公司突然有事,我,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也有。”“那好,明天晚上,我们聊一下吧。”“好。”“别再关机了。咳,好吗?”周以沐一愣,“不会再关机了。”“好。”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提示音。周以沐把手机放回床头,他想,昨夜,闻衍也许没有一秒钟的休息,可现在,他还得去工作。周以沐坐在地板上,曲着膝盖,头深深地埋在膝盖处,他真的,做了很不好的事。“滴嘟。”周以沐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滴嘟。”门外,有人在按门铃。这个时候,会是谁?不容周以沐思考,他站起身,打开了大门。门外,闻母孤身一人,手无一物,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没有昨天那般精神。“妈?”周以沐下意识地拉紧了门把手。闻母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看着错愕的周以沐,良久,才开口,“我们谈谈吧。”

作者有话说:

米娜桑,我们周四周五见啦!

第18章 你不懂他

“我们谈谈。”周以沐愣了下,松开门把手,让闻母进来了。他和闻衍现在的房子是后来买的,闻父闻母只来过一次,一进门,闻母就在沙发,从玄关扫到客厅,再到周以沐没来得及关的房门。“闻衍工作去了,他明天才能回来。”周以沐没有和闻母单独相处过,有些紧张。“我知道。”闻母望了一圈,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目光却没有落在周以沐身上。“我就是知道他不在,我才来的。”“是吗?”周以沐像是在问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您要喝点什么吗?有茶叶,有矿泉水。。。”“不用了。”闻母打断了周以沐,低头看了眼地面,又抬头直视周以沐,“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谈一下我的儿子。”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中了周以沐,砸得他目眩,也砸得他清醒,意识到了闻母可能会说什么,周以沐拍了拍衣服,缓缓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他和闻母分坐在两端,中间不只隔了一个“闻衍”。“您说吧。”周以沐缓缓开口。闻母有些意外,她没想过周以沐会这么淡定,淡定得好像这件事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但很快闻母就收拾了表情,说出了她的目的,“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可不可以放过我的儿子?”周以沐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像是走到了悬崖边上,他不会想着对包围他的人求饶,他只会想,什么时候跳下去。他沉默了。“你也看到了,靳云回来了,是,我是背着你,背着闻衍把靳云请到了家中,可那又怎么样?周以沐,不管你跟我儿子结婚了多少年,不管我儿子有多喜欢你,在我这里,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你能不能放过我儿子?”闻母情绪上来了,也不管面子与否,直接向周以沐“开战”。背着闻衍。。。周以沐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己真的错怪了他。“阿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以沐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回避下去了,“我想问问,什么叫放过你的儿子?”“周以沐!”闻母虽然从未回应过周以沐的那声“妈”,但他这么快就改了口,闻母还是被刺激到了,“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我们家闻衍为你做了多少,他为了你,博士不读了,跑去做什么销售,为了和你在一起,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为了你现在安安心心住的这个房子,把自己喝到胃出血,周以沐,你又为闻衍做了什么?你有良心吗,你?”周以沐再次沉默了。闻母却没有想过停止,“哪怕靳云已经结过婚了,他仍然比你合适,哪怕到最后,闻衍没有重新接受小云,我也认了,周以沐,我不清楚你到底为我儿子做过什么,也不相信你会对我儿子好,所以,算我求你,只要你愿意和闻衍离婚,阿姨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不管是这个房子,还是你的户口,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办到。”一番宣泄过后,闻母气顺了许多,脸色也恢复如常。直到她的胸腔终于开始平稳地起伏,保持缄默的周以沐才开口。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周以沐只淡淡问了一句,“您真的了解过闻衍吗?”“什么?”闻母被问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周以沐会这么问?“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会不了解?”她可是闻衍的生母,她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儿子,从小,闻衍就是人中龙凤,一路过关斩将,考上了令全家都满意的大学,然后读研。她对儿子期望很高,老闻家没有出过一个博士,她希望她的儿子能是第一个。可偏偏就是这个从来没有辜负过她的儿子,因为一个外人,放弃了深造,还选择了销售这样让她“抬不起头”的事业,还因为眼前这个“穷小子”,和自己断绝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了,又因为这个人,不顾身体应酬,胃出血进了医院,他凭什么质疑她?“不。”周以沐冷静地摇了摇头,“你根本不了解他。如果您了解他,您就该知道,读博士不是闻衍的愿望,只是您的愿望。”“胡说!”闻母说着就要站起身来,“我儿子这么优秀,你凭什么这么说?”“是,闻衍是很优秀,他也是实验室最有天赋的人,但您知道吗,不是所有人的都适合读博士,如果读博真的是闻衍想做的,我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阻拦。”周以沐有些无奈。“阻拦?你有什么底气说阻拦,你现在住的地方是我儿子一点一点挣回来的。”闻母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是。”周以沐点了点头,“我承认,我确实亏欠闻衍很多,我不是不知道做销售的辛苦,我也知道仅凭我那点微薄的薪水,可能连渔城的一个厕所都买不起,但是,您觉得,我真的在乎这些吗?不管是房子,还是,还是您说的户口,对于我来说,这些根本都不算什么,是,我是从穷地方出来的,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住在泥巴糊起来的房子,又或是住在高楼大厦里,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有户口,我想您大概是误解了,凭我自己,如果想落户口,我早就落了,闻衍也曾跟我商量过,但我至今没有这么做,我是从哪里出来的,我永远忘不了,也许在您的心里,这里是穷乡僻壤,是山穷水尽的地方,可对于我来说,那里是我的故乡,是我永远不可能割舍的地方。”闻母愣住了,目光发散。“还有一点,您也说错了。靳云并不比我更适合。”周以沐站起身,正对着闻母,“闻衍不愿意读博士,也有靳云的一份。”“你说什么?”周以沐自嘲地笑了笑,“我想您是白费工夫,无论如何,闻衍都不可能会回头。”“那只不过是一组数据,只不过是一组数据罢了,做实验的,一组两组又怎么样?”闻母仍不放弃,继续替靳云辩解。“所以说,您根本就不懂闻衍。靳云做的,已经触碰到闻衍的底线了,无论是作为科研工作者,作为学生,还是作为恋人,都不可能会原谅靳云的行为。那不只是一份数据,靳云为了向别人证明闻衍对他的感情,从他的电脑里偷走了文件,您知道吗? 这根本不是重复实验那么简单,因为靳云,闻衍两个月的辛苦白费了,他甚至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落一个“学术不端”的罪名。阿姨,对于任何科研工作者,数据都是他们的生命,是不容他人“染指”和“玷污”的。您真的以为,靳云是不愿接受分手的事实,才跑到国外去的吗?出这样的事,实验室不可能容下他,闻衍不会原谅也不可能再与他共事,他是以为愧疚,因为知道自己对不起闻衍,才逃到国外去的。”“这。。。”闻母根本没有想过那件事的严重性。她是知道靳云做了一件错事,她也知道,靳云很后悔,甚至来求过她,可她哪知道这些,不过是一组数据,自己的儿子那么厉害,原谅他一次又何妨?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您说我没有为您儿子做过什么,这点,我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我也不想辩解。可您说,靳云,他又做了什么呢?拿走闻衍的数据,跑到实验室胡闹,逃到国外去又在半年内和别人闪婚,难道他做的这些,不过分吗?”周以沐很少这样失控,可不知为何,最近的很多次,他都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如果您不愿意接受我,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和闻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很感恩了。”周以沐没有再看闻母,背对着走到房间处,语速也缓了下来,“可我没有觉得,我对不起闻衍,对不起这段婚姻。如果您真的想要您希望的局面,您应该和闻衍沟通,而不是背着他,来和我这个“外人”见面,如果。。。”有什么东西鲠在心口,弄得生疼,“如果闻衍想要放手,我不会纠缠的,我会答应离婚,只是,您也得失望了,闻衍是不可能回头的。”“我会和闻衍说明白。”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收回的余地,闻母也只能继续往下说。“嗯。”周以沐走进房间,拔下充电器,只充了50%,但也够了。走出房门,闻母仍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管如何,还是感谢您这四年对我的忍耐,我也许只是一个过客,也许我真的不是闻衍的良人,也配不上他,可我真的。。。也许您不相信。。。我很爱他。。。闻衍和您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深感抱歉。您爱他是真的,可您也,确实不懂他。”周以沐打开大门,“我还有事,先回学校去了,您请自便。”“砰。”门关上了,刚才激烈的争吵很快消失殆尽,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您爱他是真的。可您也,确实不懂他。这两句话不断地冲进闻母的大脑,震得她一颤。她真的不懂她的儿子吗?坐了良久,站起来时,黑色的斑点迅速占领了视线,一阵头晕目眩后,闻母才缓过来。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快凌晨两点,她接到了闻衍的电话。他说他很失望,很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候的自己还理直气壮。可当闻衍说出那样绝情的话,说要和自己分开一段时间时,她就无法保持理智了。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难道这次,闻衍还要因为周以沐,再和自己“断绝”一次关系吗?她来不及思考,愤怒和怨恨占据上风,她一夜无眠,又从靳云那里知道闻衍昨夜并未回家后,便急匆匆地杀到了这里,她要质问,甚至审判,这个害得她差点“失去”自己的儿子的男人。可她好像错了。挥向他人的那把刀还是落在了自己面前。她到底是低估了,即使她不想承认,她的儿子是真的很爱周以沐。。。。周以沐飞快地逃离了这个地方,跳上公交车后,坐到位置上,他才有了点知觉。他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知道这辆车驶向何方,更不知道,他该如何面对闻衍。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低头,周以沐看向了那枚戒指,今早,他特地去取了戒指,直到滑落底端,他才有了熟悉的归属感。“滴”提示音响起。周以沐拿出手机,醒目的红点烫得他心烦。“我们见一面吧,周以沐。”周以沐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只觉得可笑和荒谬。这次,他没有选择视而不见,也没有选择删除。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不过是最坏的结局。“没有这个必要。”回完这封信,他把靳云的号码拉黑,不再理会。车还在往前行驶,周以沐却觉得,自己好像倒退了很多年。

作者有话说:

下下章名场面,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