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热吗?”陆于则问。
叶形想起来他正穿着短袖,即便有暖气,可寒意还是顺着他的袖口往里钻。
“没有,”他摇了摇头,觉得详细把前情解释一边太过麻烦,便把戏服拿起,微微抬手,“我先脱好,过会有人来拿。”
陆于则了然,他或许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工作结束后不能把公物带回家是正常规则。
“你的戏份都拍完了。”他笃定地总结道,没话找话般,叶形挠挠头,诚恳地说是。
陆于则思索片刻,好像考虑当下时机的正确性。但犹豫稍纵即逝,他立刻行动了,在叶形的注视下,缓缓地把手从背后移到身前。
叶形倒吸一口气。
三分钟前,他绝对无法预料到陆于则带着这个来见他。
€€€€陆于则的右手上有一捧花束。
他难以置信地直视陆于则的脸。
不知所措的困惑降临,叶形觉得双手无法找到恰当的摆放位置,只能不伦不类地抬在半空。
有人正在悄悄看他们。
“一般送花这种事都是剧组做的,”陆于则站在他面前,随性又自然,仿佛根本没有把这个举动当一回事,“但是……”
花束递出。
那个瞬间,所有偷偷侧目的人们纷纷朝此处探头,脖子伸往同一个方向。幸运的是,他们姑且还留在原地,谁都没有凑近,好伪装成自己根本没在偷窥的假象。
叶形愣着,体感上花了至少一个钟头来接受陆于则送花给他的事实。他本能地接过被推到胸前的花,低下头,视野被张扬的鲜黄色点亮。
那是一束向日葵。
“这个,送给你。”陆于则说。
如此简单。
叶形不去思考陆于则的声音到底有多温柔,而是刻意将思维框定在对花本身的研究上,其实他也不确定那是否是向日葵€€€€在他的认知里,向日葵花盘直径大概有二十公分,有一人高,叶子硕大。可他手里抱着的花朵小巧、精致、生机勃勃,轻盈的花瓣正在颤动,非常绚烂。
室内灯光大亮,室外的漆黑像另一个世界,而那些花朵是另一个次元的幻想。
叶形手指收紧。
牛皮纸硬挺,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喀拉拉的声响,在花与纸的中间,隔着一层雾气般柔和的雪梨纸,他固执地将视线停留在那里,努力描摹怀中之物的每个细节,用目光轻抚这份送给他的……
……礼物。
他暂时无法直视陆于则的眼睛。
丝带软软地落在他的手腕上,轻盈地垂坠下来,蹭得他有些痒。他停了很久,最后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送花给他。
送花是一个行为,可这个行为能够包含着无数含义,叠加上花的语言,足以萌发、维系个体之间的感情,其弦外之音种类繁多,稍有不慎便引人误会。
他客观上无法得知陆于则的表情或者神态,有种绵密的东西填补了他们沉默的空档,他听见陆于则说:
“祝贺你杀青?”
疑问句结尾,还带着不知所谓的笑意。这也许说明这束花不带有严肃意味,而是真正的杀青花束。
没必要自作多情。
周围的声音很空,如同在大型体育场排练时听到的远处交谈声,混响时间无限拉长,于是叶形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