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形抬手捂住眼睛,施以压力,重重地,纾解头颅深处的疼痛。
或许陆于则故意要让他会错意。这不是没可能。待他真的以为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陆于则会眨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天真地说,我没那个意思。
银杏树下的谈话仅仅象征着友好、昂贵餐厅的对席而坐只是因为不期而遇、车流中的演技教学更好解释,他们在聊工作,仅此而已。
……但是。
“……所以我更希望这期节目呈现的效果,在形式上无限接近于一个正式访谈,最严肃最无趣的那种,但是内容要足够荒诞……”
但是,还有掩藏在身后的向日葵花束。
叶形看着他在A4纸上记下的模糊字迹,惠良的声音还在响,可他只觉得疲惫,睡眠缺乏,怎么看都是陆于则的错。
就像小学时的尴尬场景会不断在成年后的每个夜晚重播一样,那些在陆于则身边的小故事骤然在他睡前无比鲜活,让他无法平静。体内激素急上升,细节翻来覆去地重演。
症状接连持续了两个晚上,他在失眠。
褪黑素都不起作用的那种。
叶形下意识地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为了一个男人失眠,说出口总带点桃色意味。单身男青年不可抑制地在深夜辗转反侧,绝对是为了得不到的东西心乱如麻,毕竟寤寐思服的前半句是求之不得。
……而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叶形一边犯困一边神游,无法预见未来。开会走神和上课开小差的结局其实如出一辙,那就是会被突如其来的知识点击中,措手不及。
“……最后嘉宾方面,接受访谈的一方,我们准备请陆于则。”惠良说。
叶形从昏昏欲睡的下午三点惊醒。
“陆于则?!”他条件反射地开口,不知道哪根神经触发到关键词,被动调高音量,正在用手机办公的冬卉首当其冲地被他吓了一跳。
“对,陆于则,”惠良奇怪地说,不解于他的一惊一乍,“怎么了?”
叶形说不出来,怏怏地闭嘴,“……没怎么。”
他像个糟糕的学生,无言以对,周遭投来好奇的视线。
惠良放过了这个插曲,解释道,“他上次出演的那期效果很好,”制作人适时地在点击量面前表现出宽宏大量,“再请他第二次也正常。”
“我记得他说过,对《STAGE》一些特殊企划感兴趣,”导演助理弱弱地举手,“正好这期内容也是比较乱来的那种……”
投影运作着,演示文稿卡在标题页面上,叶形没能找到任何与主题有关的线索。
他光记得一个“访谈形式”。
“你们准备好给陆于则的问题了吗?”冬卉的眼镜反光,看不透表情,惠良抬起手,仿佛她的问题正中红心。
“我们正好讨论到这一点,”他连连点头,“小苏的想法是,只框定一个主题,具体问什么不提前告知。”
叶形感觉有些乱,“小苏是谁?”
惠良转头看他,“我没说吗?”他认真苦恼了一下,“小苏是新来的一个AP€€€€今天没来€€€€这个企划就是他想的。”
又是给新人活用的平台,这类内容曾经大多会请谐星通告咖,偶有idol点缀其中。叶形冷静地说:“那请陆于则会不会太……奢侈。”
“这倒不至于,”惠良不以为意,“offer先发出去,实在不行我们还有待定艺人可以顶上。”
叶形深知这类工作一定会有后备选项,一旦A角拒绝或者来不了,plan B能够立刻代替。
“那干脆直接请待定艺人不行吗,”他可疑地接话道,“也不用担心offer被拒。”
话一出口就略显不对,“你怎么肯定他会拒绝,”导演带着一点兴趣偏头,“还是……你觉得《STAGE》配不上陆于则?”
叶形一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