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暂的职业生涯中,接触过两次电视综艺的节目组,他们带着浑然天成的高傲和不屑,对录制中的每个细节都要置喙。进度时而紧凑到无法喘息,时而又缓慢得宛如出了交通事故的地下隧道,连观众都苦不堪言。
“惠良老师原来也是电视台的吧,”小朱问道,“我怎么觉得他就没什么臭毛病。”
Yuki挑眉,可疑地咧开嘴,“惠良是没毛病,”她老神在在地摇摇头,“可就是太没毛病了,才会在原单位待不下去。”
小朱似懂非懂地张着嘴。
“你下次可以直接问他,”Yuki目视前方,“他很乐意和你这种小年轻讲述他在体制内排挤的历史。”
叶形弯起嘴角,这点他可以作证,《STAGE》企划案还没做出来的时候,他曾经被迫听了故事的80%,剩个结尾没听全,Yuki就把他带走了。
“那跟他一批进去的人呢,就没和惠老师一头的?”小朱介于怀疑和愤愤不平之间,合理反推回去,“总不可能没毛病的只有惠老师一个吧,其他人也都走了?还是继续在里头耗着?”
Yuki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她无所谓地抬起手指,裸色指甲油映出晶莹的反光。
“当你已经掉进变态窝里了,不把自己搞变态就等着被变态搞,”她言辞慢慢粗鄙,形容得有些绕口,“就算有人和惠良一头,也没人敢出这个头。”
两段话出现两次双关,不太高明,叶形倒是可以理解。
就像曾经饱受折磨的下属熬走了所有前辈,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多半也会继承那种病态的控制欲一样,在扭曲环境中成长的人,行事风格一定会带上环境的烙印。
“好吧,”小朱瘪嘴,“虽然我觉得惠老师也挺变态的。”
Yuki没想到她会如此评价,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好像这位助理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一样,把对方吓了一跳。
她的反应太大,小朱也慌了,“……我,不是,就€€€€”她张口结舌,所幸惊慌未曾体现在她的手部和脚部动作上,前镜映出她微微睁大的双眼,“我听说,呃€€€€听说啊,不是我说的,”她在免责声明后压低声音,“惠老师在和二十岁的小姑娘谈恋爱。”
车内安静了一会。
接着空气立刻松泛起来。
这个消息根本不值得这么轻声传递,更何况他们在车里,一共就三个人,还有谁会知道。
叶形后悔刚才冒着脑袋被磕的风险往前凑了。
“……就这样?”Yuki嘴角微动,得到肯定答复后往椅背上用力靠去,“我以为你有什么内幕呢,敢情就一个和小姑娘谈恋爱?”
叶形认为这句评价十分可疑,他想问问Yuki本来以为是哪种八卦。
“可是对方只有二十岁啊!”小朱不服气地喊道,灵活变至最右车道,“惠老师比她大了快两轮!”
Yuki揉揉眉心,“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不乐意有什么用,”汽车开始下行,他们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你也少和别人聊这些话题,惠良是阎总的老朋友,B-plus员工私底下说这些,传出去不好。”
她居然更在意这一点。
叶形本以为她会就惠良的事情延伸开来讲讲的,事实上,他也觉得和年下二十岁的人交往非常不合理。
小朱闷声应了。
地面路径限速,人体客观感知到速度减缓,周遭树影嗖嗖地掠过,模糊不清。整趟车程中,叶形说得少听得多,也没觉得时间难捱。
耗费最少的精力到达工作场所,期间还能不无聊,他个人认为事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汽车转了个弯,驶入岔道口,叶形能看见电视台大楼,至少二十年前的装修风格,石材外墙比玻璃幕墙更笨重些,但也显得更加沉稳。
他们在入口处停车,保安核对人数并登记时,小朱不知是操作失误还是如何,将前后排的窗户一同降下。
这并不值得一提,但是当他们配合安保事项检查完毕、重新踏上油门的时候,小朱一脸认真地说:“刚才后排窗打开之后,我觉得有人在偷拍叶哥。”
Yuki往四下望了半天,“有吗?我没注意。”
小朱用力点头,“有的!就在那个花坛后面,假装玩手机。”
她的敏锐程度很可能已经超过Yuki,不过这位经纪人没将此当回事儿,“那叶形以后出来得戴墨镜了,”她半是开玩笑地说,“还有帽子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