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风波伊始。
“怎么可能,”叶形立即接口,“只要你不明确应承,还会有人出于对你作品的好感、对你本人的信任,或者其他任何原因继续喜欢你。”
陆于则脸颊的肌肉微动,隔了许久才开口。
“我做错了事,”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不值得那些好意。”
叶形抿紧双唇,抑制住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你没有做错事”。
他酝酿着词句,替换掉原定思路,待心绪平定后才道:“再差劲的人都会有人喜欢,”与其说是挽回尊严,倒不如当作苍白的安慰,“……更何况你也没有那么差劲。”
陆于则的笑意无比真切。
“是吗。”他轻轻揉了揉后颈。沉淀在地面的空气又轻飘飘地浮起,叶形试着去盯住墙壁,或是一条凹陷的瓷砖缝隙。
“不是所有人都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才需要你,”他低声道,尽力显得不那么大言不惭,“也有人,很多人,出于更纯粹的理由支持你,”听上去如同毫无营养的大道理,但是叶形说得很顺畅,“€€€€他们才是你该考虑的对象。”
陆于则笑意敛去,微妙的无奈取而代之。他安静听完叶形的每个字,抬起眉毛。
“你考虑过这些吗?”他问道,闲聊般抛回话题,轻描淡写,“当你之前所在的组合解散时,不得不抛下所有在乎Semistars的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叶形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陆于则耸了耸肩,“当你所喜欢、支持的团体,也是你安身立命之所在分崩离析,你有没有想过要挽回?”
叶形的心脏被揪起来。
“解散……不是我的决定。”他僵硬地回答,呼吸起伏增大,不过毫秒,亟需摄入更多氧气。
“你无能为力,叶形,”陆于则说,“就像我一样。”
叶形皱眉。
不知为何,他回想起那种切实的茫然,好像失去外套站在冰冷的寒风中,前一秒还带着温暖的湿气,可下一秒只能任凭寒风掠夺去体温。
Yuki在会议室里说了很多话,很多体面又无奈的官方发言。不过叶形很快从手中文件领悟到了主旨,曾经的传言、风声、戛然而止的电话、忽闪不定的眼神,一下都有了解答。
他再没有同伴了。
称队友为“同伴”有点奇怪,措辞激烈一点的话……有点恶心,至少现役偶像时代的叶形绝对不会这样想。
当他还是个意志坚定,充满不切实际幻想的人时,被很多很多的欢呼声与尖叫包围过。然而时过境迁,当他身边空无一人时,那些闪亮又灿烂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他才意识到所谓组合,不过是一群毫不相同的人背负着彼此命运,朝同样或者不同的方向奔跑。
或许有一瞬间,在其他成员的掩护下,他真的以为“叶形”无所不能。
但是现在他又能做得到什么。
“对,”叶形降低音量,快要听不见,情绪猛地坠入谷底,“我无能为力。”
他又一次被领上了岔路,哪怕再拼命往回扯缰绳都无济于事,目标已经偏移。
“但结果也没有失控,不是吗?”陆于则说,话里带有弦外之音,“你出演了《STAGE》,”他想了想,“惠良发现了你。”
惠良。
叶形脉搏节奏错位了一下,回想起上次见面时不算友好的收尾。
他默不作声。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统御一切的,节目进程、工作机会,都是这样。”陆于则垂目,继续道,“哪怕是自己的人生,也没那么容易掌握。”
真是糟糕透顶的大道理,似是而非,好听的只有表面。
就好比叶形和陆于则的关系,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无论以谁的视角为准,都很难触及更核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