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以淙抱着双臂看着这一幕,那些对不上的部分似乎一下合起来了。
他看着青涩的自己眼中对芜穗的仇恨,仿佛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他还看到了拿着消毒液清洗楼梯的伦农,此时的伦农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因为芜穗已经没有了呼吸。
画面一转,他看见依旧浑身是血的自己躺在狭窄的小床上,周围站着银朗和伦农,还有一个陌生的卷发女人,直觉告诉巫以淙她就是秦轻的妈妈,莫耶斯神秘的黑医。
床上的巫以淙似乎要醒过来,艰难地转动着眼珠子,巫以淙靠近了画面,清晰地看到自己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发出模糊的呓语,他弯下腰凑近听。
“骗子,都是骗子……”
“我要杀了她。”
巫以淙直起身,他已经都知道了,芜穗并非病逝,而是他杀的,就在救了宴梃之后,他折返回到莫耶斯,对着毫无防备的干妈开了枪,伦农赶到的时候差点要杀了他,被剩一口气的芜穗劝下了。
芜穗死前说的那句话他也想起来了。
“对不起,我无法求得你的原谅,只希望我做得这些能弥补一些……”
那时他回答的是永远无法弥补,坚定又决绝地撇开了芜穗的手,芜穗就这样睁着眼睛死在他的面前。
而伦农想要杀他还有一个原因€€€€那时他还想杀了宴梃。
伦农觉得他疯了,他杀了伦农多年的同伴,还想去杀芜穗唯一的孩子,激动之下口不择言,再一次刺激到刚有些好转的巫以淙,那时的他还不能很好的掌握副作用带来的狂躁。
他被突然得知的真相刺激到理智全失,树林里的宴梃以为只是偶然的相遇,却让那时的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来伽亚是接了一道找人任务,却在刚下飞机的时候接到老师的消息,让他帮忙寻找被绑架的小孩,那个小孩就是宴梃。
他那时只是好奇谁家小孩失踪能请动老师出手,还猜测是不是干妈的孩子,这样老师让他去寻找也说得过去。
命运就是这么巧合,同一片林子里他遇到了老师让他帮忙寻找的宴梃,不仅让他把宴梃和干妈联系在一起,也让他找到他所遭受一切痛苦的根源。
最初只是抱着好奇去查宴梃的母亲,等他完成任务收到信息的时候,他做了个大胆的猜测,为了证实这个猜测他又在伽亚多待了两天,那时离他被救也没几年,所有的线索都很好查,求证的结果让他如遭雷劈,劈开这几年幸福的假面。
他跑回莫耶斯找到仍在欺骗着他的芜穗,质问她为什么要伪装成干妈,为什么在木屋里拿他做实验又为什么要救他出来。
芜穗说不出来,苍白的解释已经无法让他平复愤怒,所以他杀了造成他痛苦一辈子的罪魁祸首。
巫以淙那时还不知道他是代替宴梃参与的实验,他只知道芜穗就是木屋里每天给他注射药剂的女人,不能指望那时他还存有理智,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伦农救他的目的,这会不会又是一场不同的实验?一场打着要治好他身上副作用的名号的实验。
他开始质疑所有的一切,那时的他已经濒临崩溃。
他信任干妈,在干妈身上体验到的母亲的温暖,结果对方是在木屋的仇人,他信任伦农,结果伦农想要掐死他,甚至说出不该救他的话。
狭窄的空间里,床边的仪器滴滴响个不停,吵得陷入昏迷的巫以淙睁开眼睛,他的眼里满是杀意和戒备,又在看到伦农后渐渐失去了神采,从旁观视角来看巫以淙也不得不说当时如果不催眠,他或许早已经死了。
他亲眼看着三人讨论着催眠的事,坐在小床上盯着自己的脸良久,才转向佝偻着背的老师。
记忆中的老师从未这样颓丧过,他不知道老师说得后悔救了他是真是假,如今回想起来仍为当时的自己感到难过,被在意的人否定存在的价值,即使是现在的他也做不到不受影响。
黑雾渐渐吞没了画面,巫以淙感觉许多鲜艳的片段全部汇成嘈杂而混沌的影子,乱糟糟地挤进了大脑的角落里。
周围还有一道坚定清晰的女声,女人轻柔地触碰着他的额头,一股浓烈的不安和危机感仿佛尖利冰冷的钢针,缓慢而有力地刺戳着他的大脑。
这是他当时接受催眠时的感受,记忆打开的同时,那股感受也传递了过来。雁杉霆
巫以淙呼吸急促,银朗时不时看着仪器上急剧跳动的数字,见还在稳定范围内坐了回去。
“哐当。”
巫以淙手在空中挥舞着,连着线的仪器噼里啪啦地倒下,被外界声音刺激到,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
昏暗的房间里亮起橘黄色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