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那声音听起来像在磕头。
“哈哈哈,这动作不错,一起录下来。”“一坨肥肉,看着就恶心,脱光了更恶心…...”门外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孟肴集中精神分辨着外面的响动,一百万也停止了挣扎。她眼神逐渐清明,安静地摇了摇头,暗示孟肴松手。
孟肴沉默了一下,试探性放松力气。
一百万迅速直起身子远离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但没作声,踮起脚尖走到了门边,蹲下身子从门缝往外看。看了一会儿,她回过头,张开手指对着孟肴比了个“五”的手势。
看来门外有五个人。
“蠢货,赶紧爬呀,从头到尾爬一圈回来。”那沙哑的男声应该是领头,他一发话,其他人都纷纷应和起来,“快动啊,你他妈还想挨揍是不是?”“太恶心了,肉把地都蹭干净了......”“这货是我拍过最难受的,顶不得住啊......”
孟肴听见了黏腻的挪动声,仿佛亲眼见到了夏凡的皮肤碾过湿漉漉的地面。一百万也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像看见什么秽物似地吐了吐舌头。他们沉默着呆在这一间狭窄的隔间,听见外面的人提出各种令人作呕的姿势。到了后期,嘻嘻哈哈的笑声也淡了下来,空气里蔓延开一种昏昏欲睡的空虚感。
孟肴向一百万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他们是准备走了。
许是夏凡意识到他们没有兴趣继续折磨自己了,气若游丝地问道:“为什么是我呢?我平时都很安分的,也没有什么圈子...…你们会不会弄错了......”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我叫夏凡,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呀,我们班上还有一个人叫幺€€€€”
夏凡也许挨了一脚,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沙哑的男生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可能弄错了!你可以用你的屁眼想想,你得罪了什么人,说错过什么话。”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空气里蔓延开一股呛人的烟味。
“不会的……我平时都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夏凡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只有今天……只有今天我给幺鸡告白了,他不听话,我给了他一点教训,”他高扬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诡异的兴奋,可下一秒,语调又慢了下来,“不、不可能,他们都欺负过他,为什么只有我出事...…不可能是因为幺鸡,根本没人会注意......”
“那、你、说、说、还、有、谁、欺、负、孟、肴。”
那沙哑的男声突然变得一板一眼,似乎不是在对话,而是在念着别人的句子。
孟肴诧异地蹲下身子从门缝往外看,看见一只举着手机的手,“喏,听见没,叫你说说还有谁欺负……”对方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咬着烟头含糊不清地念道,“孟......rao。”
“太多了,太多了!”好像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过,夏凡急切地嚷嚷起来,声音振奋得战栗,“比如那个刘泊啊!他可真不是个东西,“他扳着手指一项项数落起来,“经常把人揍得半死不活,让他学些猫猫狗狗玩......”
“和他比起来,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可他就是不吃我的东西……”
“你、给、他、吃、了、什、么?”那个人继续转述道。
“食堂的肉饼!可好吃了,他居然还不愿吃,我不过是咬了一半,”他说着嘿嘿笑了起来,高度近视的眼睛泛起一丝迷离的餍足,“最后我也想办法让他吃下去了,他肚子里一半,我一半€€€€啊啊啊!”
孟肴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出来了。他清晰地看见猩红的烟头狠狠戳到了夏凡的乳尖上,“滋€€€€”,他似乎听见了肉烧焦的声音。一定是错觉吧,夏凡肝胆俱裂的吼叫该盖过了一切声音。
“死猪,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你把对面惹毛了,我还真保不准你能四肢完整地出这个门。”那人在夏凡面前蹲下身子,对两旁招了招手,“你们把他架着,你来把他嘴扒开。”
那人取出烟盒,从里面倒出剩余的香烟,六七根的样子。他把所有的烟一起点燃,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完整而巨大的烟圈。烟圈儿打着旋儿缓缓上升,在潮湿的空气里散开。
“他叫你把这些烟头吞下去。”
烟蒂还在燃烧着,火光向下蔓延,白灰一寸一寸越聚越多。那微弱的几点橘火从未像此刻那么狰狞,孟肴顿生出强烈的罪恶感。一个脏肉饼,自己最多就拉个肚子,吞这么多烟头咽喉会被烫穿吧......
如果这些人真是为了他出头,那他作为当事人也有资格阻止这一切。
孟肴站起身来,手放到了门锁上。
一百万的手也迅速覆了上来。她对着孟肴无声地摇了摇头,眼底一片惊涛骇浪。
已经来不及了。孟肴听见门外传来夏凡歇斯底里的闷吼,渐渐地声音低哑了下去,像惊雷消失在雨中。
这些人到底是谁?真的是来帮他的吗,还是借着这个名义实施暴力?
“诶,这是什么?”孟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低呼,很快响起了稀里哗啦的翻动声,“这是啥?化妆品?”
一百万猛然掐住孟肴的手背,眼睛瞪得快要暴出眼眶。孟肴急忙阻止她继续动作,可是一百万猝不及防的爆发仿佛失去了理智,二人在争执间撞上了门板,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谁?谁在里面?”门外人一下都戒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