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肴,怎么了?”晏斯茶上了岸,拖着板子蹲到孟肴身边,微微喘气。
“你看,寄居蟹!”孟肴张开手心,那只寄居蟹就挂在他的小指头上,黑眼睛像一对纤细的触角,在空气里胡乱挥舞。
“书上说寄居蟹两边螯脚大小不一,”晏斯茶扒开寄居蟹的钳子看了一眼,“确实。”
“哪儿呢?”
晏斯茶给他指了指,“右边比左边大。”
“真的耶。这是后天形成的吧,好可怜,背着那么大的壳。”
晏斯茶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其实这是很残忍的动物。”
“它们本体较为柔软,所以要找硬壳作为保护,比如攻击带壳的生物,撕碎肉体,然后钻进去安家。”晏斯茶说完便站起身来,似乎没了兴趣,“物竞天择罢了,没什么可怜的。”
孟肴低低地喔了一声,不舍地放下寄居蟹,目送它走远。
晏斯茶伸手把孟肴拉起来,眼睛在阳光下亮得耀眼,“肴肴,我刚才厉不厉害?”
孟肴拼命点头,晏斯茶笑着揽住他往露天酒吧走,孟肴却嫌弃地把他拍开,“别挨着我......好多沙子。”晏斯茶身上的海水已经在阳光下蒸发了,却在肌肤上留下细细的沙子和盐粒。
晏斯茶哼了一声,只能牵着孟肴,把他扶到桌边坐下,“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回趟房间。”
金发碧眼的洋妞走过来问好,菜单上的酒贵得惊人,孟肴只好点了最便宜的冰茶。
晏斯茶回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黑发也半湿地搭着,身上散发出沐浴露的清香。“怎么没点酒?”晏斯茶坐到孟肴身边,“这家店鸡尾酒很出名,酒精度不高,试试么?”
“超贵的...…一看数字还挺便宜,结果是美金符号。”
晏斯茶只淡淡笑了笑,对远处打了个响指,先前的女郎又走过来,晏斯茶没有看菜单,直接说了几句英文。
“给你点了莫吉托,很经典的鸡尾酒,”晏斯茶替擦去孟肴额角的汗,“也够消暑解渴。”
“能有这个解渴吗?”孟肴摇了摇手中的冰茶,“拿鸡尾酒解渴,未免太奢侈了。”
晏斯茶就着孟肴的手喝了一口茶,又含了块冰在嘴里,咯嘣一声咬碎。他给自己点了一杯金汤力,端上来时模样很简单,透明的冰水充盈着气泡,顶端浮着一扇青柠。晏斯茶见孟肴有些好奇,便把自己的酒推到他面前,“试试?”
孟肴尝了一口,入口有碳酸饮料的气泡感,酸而苦,回口却甘甜,掺着一种特别的草本风味。
“有个奇怪的香味……”
晏斯茶也喝了一口,“应该是杜松子的味道。”
“那我的呢?”孟肴端起莫吉托喝了一口,立即惊艳地瞪大眼睛,“这个味道很棒!”他把杯子举高,“看起来也很漂亮,像冰川里长出了绿植。”
“你果然喜欢。它的味道很夏天,”晏斯茶撑着下巴,眼神沉静而柔和,“莫吉托很受欢迎,虽然有些人说它很俗。”
“俗?”
“总有人会把小众当作资本,贬低大众口味来实现优越感。”晏斯茶在杯上敲了敲,气泡咕噜噜地冒起来,“其实莫吉托年代非常古老,源于古巴,虽然它的英文是Mojito,但是要按照西班牙文的发音来读,读作Mo-Hee-Toe。”
孟肴很认真地模仿道:“摸黑多?”
晏斯茶发出轻笑,捏了捏孟肴的脸颊,“嗯,就是这样读。据说海明威特别喜欢这个酒,他说过'My mojito in La Bodeguita'……La Bodeguita是他第一次喝莫吉托的酒馆,就在古巴首都哈瓦那。不过呢,这个故事真实性有待考量,或许是那家酒馆的营销方式。”
孟肴拖长声音喔了一声,瞳孔里倒影着晏斯茶,明亮而炙热。晏斯茶抵住唇清了清嗓,撇开脑袋,“啧,聊得太细了,有种好为人师的感觉。”
“没有啊,”孟肴扶住他的手臂晃了晃,“我喜欢听你讲这些。”
晏斯茶低头喝酒,嘴角却藏不住雀跃。他抬起头,突然吻上了孟肴的唇。
四周都是人,孟肴想推开他,晏斯茶便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他们的唇齿间是清冽的薄荷与柠檬,是海风的咸湿,是甜与苦的交融,一切都在湿热的唇舌间发酵,连漫天的夕阳也醉醺醺地飘起玫瑰色的红晕。
孟肴被吻得嘴麻,晏斯茶还在他唇上流连忘返地轻咬,“昨天你在车上问我,以后要住在哪里……肴肴,我们移民来国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