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肴赶回去的时候,门仍大敞开着,沙发上的晏斯茶却不见了。
他心里一惊,疾闯进屋里,听见卫生间传来隐隐水声。
“斯茶?”
孟肴上前敲了敲门,那水声便停了。静默了半晌,门里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嗯。孟肴长舒出一口气,身子瘫到门上,贴紧耳朵,听那再次响起的水声。
“你什么时候醒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说着把手放到了握把上,试探着向下压€€€€门竟锁着了。孟肴缓缓松开手,心头莫名的失落,“等你出来,我们就去医院。”
晏斯茶没有说话。
孟肴怕他没听见,把脸凑到门缝边,扬高音量:“斯茶,要不要我进来帮你?”
“不用。”
单听声音就知道他还很虚弱,孟肴便坚持道:“听说你打进动脉了,我先进来帮你看看伤......”
“不用。”晏斯茶再次拒绝了他。似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事。”
“哦。”
再没有多的话了。外面大抵又开始下雪,覆着报纸的玻璃窗噼噼啪啪地响起来,大门仍敞着,寒风进出无阻,老空调徒劳地呜呜突突着。孟肴知道该上前关门,可他没劲了,连走一步路的意志都没有。他真想坐到地上,躺到地上,求晏斯茶开门,求他不要这么冷淡。今晚太累太累,他要撑不住了。
可是他做不到,他不可能连那点尊严也丢掉。
水声忽然停了。孟肴以为晏斯茶要出来,屋里又响起漱口声。一遍又一遍,重复又机械的刷牙近乎病态,仿佛没有尽头。孟肴心头猛地涌起一种苦闷,简直让人难以承受,脱口道:“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门里突然安静了。
孟肴像得了默认,他仰起头,钨丝灯的光在眼里晕成了一个浑浊的月亮。
“你没必要一直在这儿拖时间。你不想看见我,直说就好,我马上走。”他刚背过身,身后的门却轰然开了。
晏斯茶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梢仍往下滴着水。面色青白,骨瘦形销,脸上的表情让人很心碎。
“是谁让你来的?”他问。
孟肴被这句话重重刺伤了,“没有谁,”他强忍着情绪,声音打颤,“我自己找来的,逃了课坐车来的。”
晏斯茶愣了一下,眼里划过一丝动摇的脆弱,又转瞬掩去,“那我送你去车站。”他低下头,要与孟肴擦肩而过。
“你让我一个人回去?”孟肴反身抓住他的手,气得哽咽,“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晏斯茶沉默地挣了挣手腕,孟肴更加用力地抓住他,“你说话。”他把晏斯茶直推到墙上,“你还想吸?是不是?”晏斯茶撇开头,躲避孟肴的目光。孟肴捧起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看着我,你说话!”
“不是。”晏斯茶垂下眼,快要哭了般。
“那为什么?因为这个?”孟肴猛地拉下晏斯茶的衣领。那一刹,晏斯茶很愕然,随即立刻扯回衣领,用力推开了孟肴。孟肴看着他走开,他们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远很远。他一定恨孟肴拆穿了他的狼狈。
“你和他做了,是吗?”
衣领下是吻痕。他太白,痕迹清晰得刺眼。
“没有,”晏斯茶取下衣架上的外套,“走吧,我送你。”
孟肴突然冲向晏斯茶,掰住他肩膀要吻上去。晏斯茶侧身躲开,二人推搡了几下,晏斯茶体力尚弱,踉跄着摔坐到地上。孟肴便跨到他腿上,抱紧他的头,疯狂地压住他的唇。晏斯茶很抗拒,他们的吻带着混乱的血味。
“斯茶,你不喜欢我了么?”孟肴近乎哀求地问他,“你真不要我了?”
晏斯茶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他看见孟肴眼里已包不泪了,他从来都受不了孟肴哭。
他将孟肴摁进怀里,忽而笑了,像是自嘲,笑自己的心软和投降,“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孟肴心中大恸,紧抱住晏斯茶,放声嚎哭起来。晏斯茶喉咙上下缩动着,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