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砚没有看他,放在桌面上交握的手指紧了紧,声音发闷:“……没有。”
“你的经纪人说你不挑食,”温朝自己将轮椅向前挪动了些,转头将侍应生放在他手边的两碟酥酪端了一份放在暗红的实木转盘上,手指按着边沿微微用力转到虞砚面前,看向虞砚时,眉眼微弯,“但我如果不知道我未婚夫的喜好,可不太行。”
不知是自己的听力出错还是温朝故意为之,虞砚总觉得他加重了后半句话里的“未婚夫”三个字的语气,让虞砚觉出丝丝缕缕的难堪,染红了他的耳廓,他几乎快觉得这是温朝的愚弄了。
凡事适可而止,温朝遂愿地看着虞砚亲手签下协议,尽管其中有绝大部分是他无形施压的成果,但目前而言,已经足够了,要是逼得太紧,反倒得不偿失。
温朝敛回视线,噙着浅淡笑意难以察觉地一挑眉梢,没再说什么。
他有意收了慑人气场,没再故意为难虞砚,倒让虞砚后知后觉地轻松了些,少了些许对温朝的忌惮。
虞砚握着筷子,忍不住小幅度抬眼往温朝的方向看了看,倒是正好瞧见温朝慢条斯理地理着碗里那块鱼肉里本就不多的鱼刺。
他这才得空留意到温朝今天的衣着——同酒会那晚截然不同,没用发胶固定造型的发丝显得柔软许多,但并不蓬乱,让本就精致优越的五官愈发柔和,身上一件花纹繁复的港风短袖添了几分轻闲却不轻佻的气息,衬得线条流畅优美的小臂格外白皙,以至于垂眼时、微微蹙眉专注剔刺的模样也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纠葛场面,虞砚觉得自己是会对温朝有好感的,如同酒会那晚他第一眼被温朝惊艳时一般。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却让忍不住往里深想的虞砚感到一阵胆寒。
如果不是身为不太配合的利用对象,见到温朝那冰山一角的真面目,他也会被对方的漂亮外表和温雅笑容和蛊惑。
可是……
当初没能问出口的困惑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让思绪烦乱的虞砚不知不觉地看向温朝。
温朝感觉到他的凝睇,神情自若地放下筷子,取过纸巾揩拭唇角,掀起眼皮迎上虞砚的视线,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虞砚咽了口唾沫,心跳再一次加速,盯着温朝的眼睛终于问出了口:“为什么一定是我?”
温朝的目光从虞砚的眉目间流连而过,酒会那晚让温朝惊诧的妆容已经没有了,现在的虞砚只是虞砚自己,温朝难以寻出他想要的那些熟悉感。
空气的流动似乎携着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某一瞬间,虞砚觉得他注视的并不是自己。
短暂的安静后,温朝的视线缓缓落回虞砚的眼中,他轻轻笑了起来,语气温柔,黑亮的眸子里却深不见底:
“虞砚,你该庆幸,幸好选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看存稿,这周应该会……日更到下周三,看在小渡这么勤奋的份上,投喂投喂海星不过分叭(卑微敲碗)
第7章
虞砚心下一沉,几乎是在对上温朝含笑目光的同时就明白了温朝的意思。
——如果不是温朝选中了他,虞淮不能安心待在医院拥有良好的治疗与照顾。如果不是温朝,或许他已经被黄仲元半强迫性地送到了那晚在场的某一位金主房间里——那才是真正意义的“金主”,是不会像温朝这样有耐性做足表面工夫、礼貌客气地等他签协议的。
在某种意义上,温朝给了他足够宽松的自由,但他得牢牢记住,自己和温朝之间,至少目前,并不是平等合作的关系,他现在的问话是僭越。
温朝这说得上“宠溺”的回答,不是纵容,是警告。
虞砚脸色微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温朝笑容不变地接着说:“既然协议都签了,再住在公司宿舍也说不过去,该早点搬过来和我住一起,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搬进温宅,意味着彻底落入温朝的掌控之中了,虞砚无力抵抗这糟糕命运的降临,但在那之前,他还是想尽可能地多争取一段自己的时间。
“以前的那些……难道也是住进?”虞砚迟疑。
“当然不是,”温朝花了几秒钟时间来思索他难以启齿的“那些”指的是谁,也不瞒他,“他们住城南的那栋洋房,不过有点偏了,我不大爱去。能跟我回温家的只有你,你可以认为是这是一种特有的优待。”
细碎的笑意让温朝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汪着一潭深情的海,让人极易产生一种自己是他专属深爱的错觉。
细长的睫羽快速地扇动两下,虞砚仓皇避开他的注视,数十个答复飞快地从脑中闪过,他折中了一下,半含着试探地出了声:“一个月之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