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明明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乍然听到她的声音时,他的手还是顿了一顿,站起身来转向她,不出意外地看到她的疲累和狼狈,也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惊讶和激动,他望着她,淡淡然地说:
“很意外?不过也是,能在断魂弓下捡回一命,感到意外也是人之常情。”
那目光清冷,极像冬日初阳,本应温热的视线,却融冰碎雪般失去了温度,流芳只觉得他看她的一眼宛如刀锋,冰冷而犀利。
“怀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急忙解释说,“如果那日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又如何?”顾怀琛笑了,神色晦暗不明,径自坐下,流芳默然地坐在他对面的竹凳,看着他泡茶。
“你要留在陵州,你要留在他身边,是你的事。他不守承诺,暗箭伤人,是他失德失信,与你何干?你替他道歉,没有必要,也没有用。”
淡绿微黄的碧螺春一线流泉般落入紫砂杯里,流芳有一瞬的失神,她说:
“是容遇亲手伤的你?”
“如果我说不是,你就会觉得,这件事情也许与他无关?”茶烟正浓,炉中炭火正盛,映衬着他淡漠的神色,流芳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前所未有的陌生。
“怀琛,你在陵州出的事,我知道他脱不了关系。我很抱歉,也不知道该如何能让你原谅,我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变得如此的……”如此的愤世嫉俗,失去了一派的平淡温和。
“喝茶吧,茶要冷了。”他打断她的话,她讪讪地伸手去拿杯子,一口抿尽杯中的茶水。
“还记得这个味道吗?”他望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而连目光也变得温润起来。流芳心底叹息一声,说:
“记得。苏西湖畔草漫漫茶馆,你在我面前煮的第一次茶,就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