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睡不着,这夜,流芳也睡不着。
她心绪烦乱,晚膳吃得草草;看完书后便觉得腹中空空,于是打发银环到厨房给她找些点心来,不料银环两手空空回来,说是宁皑在隔壁的月华轩等她一起过去小酌。
流芳披上披风,带着银环到了月华轩。
还没有进门,便闻到了一股肉香,走近一看,在月华轩的院子中央放着一张木桌,桌上红泥小火炉炭火正盛,在静夜寒气中有种近乎透明的红。炉上瓦锅热气翻腾,那是羊肉的味道,流芳咽了一口口水,冬夜打羊肉火锅还真是一种享受。
只是眼前的情景让她一下子失去了食欲。
宁皑坐在容遇身旁,容遇夹了一块羊肉到她碗里,她娇嗔着檀口微张,容遇宠溺地笑笑,不以为意地伸出筷子把肉喂到她的嘴里,宁皑的眸中尽是浓情蜜意,像个幸福的小女人一样,趁他不备凑过脸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容遇皱眉,拿出一方帕子,流芳以为他会去把脸上的印痕擦掉,孰料他只是轻轻地拭去宁皑嘴角的肉汁……
流芳笑了。
长这么大,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明白到什么叫做“出离愤怒”。
她走过去施施然地打了声招呼:“两位的兴致真是好得很哪,有句话说得好,冬天吃羊肉胜过吃人参,我没有打扰到二位的你侬我侬吧?”
“公主见笑了。”容遇脸色平静,似乎刚才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情,“公主请坐,若是不嫌羊肉荤腥,不妨一试。”
流芳不客气地坐下,让银环回去锦绣轩不用伺候了。容遇在她杯中斟了酒,她闻了闻,赞道:“酒香浓而不烈,馥郁甘醇,但是容易醉人。”
“公主姐姐试过便知,”宁皑笑道,“我本不爱喝酒,但是遇哥哥喜欢这酒,所以我也沾上了。”
流芳眼神幽幽地看着容遇,“是解语吧,韩王,我记错了吗?”
“公主好记性,就是解语。”容遇的黒眸却是难得的一片清明,好像从来不记得他出征虞州之前在陵江上用解语灌醉了她,然后便是遥遥无期的恨别相思。流芳放下酒杯,拿起勺子去勺瓦锅中的羊肉,一边说:
“宁妹妹,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我不喜欢太容易醉人的酒,一醉醒来,连最心爱的人都丢了,你试过这样的滋味吗?”
“怎么会这样?那太残忍了。”宁皑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换做是我,我也不愿再去喝那酒了。”
容遇抿着唇不语,幽深的眼眸忽而有些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