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条原则造成了多少冤假错案啊!”有人颇为不屑地反驳,“依我看来,这场刺杀说不定就是吕西安€€巴罗瓦自导自演的哪!”

“这话可太离谱了吧,男爵先生可是实打实的受伤了。”

“有什么离谱的?”那人瞪大了眼睛,将自己的杯子砸在桌上,“如果那刺客真的想要小吕西安的命,那就应该朝着他的胸口捅呀!一刀插进肋骨里面,即便不死也得在床上躺几个月,还选什么议员呢!即便第一刀没捅到,也来得及再捅上几刀,可那刺客反倒掉头就跑了。”

“如今可倒好,胳膊上挨上一刀,换一个国会议员的席位,这可是桩好买卖,我都愿意让人给我胳膊上来一刀了。”

“你们看,对面的主人回来啦!”一个人突然站起来,指向外面的街道,打断了咖啡厅里正热闹的谈话。

果然,吕西安的马车出现在了街角,与莱菲布勒先生不同,他坐的是带车顶的马车。

敞篷马车上的莱菲布勒先生似乎也注意到了吕西安的到来,他用手梳理了一番为数不多的头发,这些头发粘满了汗水,像是被狂风吹折的芦苇一样,贴在他的头皮上。汗水让他的硬领变了形状,领带也松开了,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实在是大失体面。

吕西安的马车在莱菲布勒先生的马车旁边停了下来,这条道路本就不甚宽阔,两辆马车并排停下,就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了。

吕西安将车窗放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莱菲布勒先生,但目光中并没有太多惊讶。他早就料到莱菲布勒先生势必要来走上这一遭。

“下午好,莱菲布勒先生。”他微笑着向莱菲布勒先生点了点头,“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莱菲布勒在太阳光下晒了这么久,有些气急败坏,吕西安表现的这种礼貌,在他看来恐怕就是一种嘲讽和挑衅了。他的脸呈现出猪肝的颜色,吕西安几乎怀疑他会当场心脏病发作或是中风什么的。

“听说您受了伤,我是来探望您的。”莱菲布勒先生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回答,“然而您的仆人告诉我您不在家,而他没有您的准许也不能让我进去等。”

“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他有些尖刻地点评道,“现在还能出去参加活动,说明那一刀没有伤到要害。”

“真抱歉让您久等了。”吕西安微微欠了欠身,“但我今天必须出门€€€€我去探访了在前两天的斗殴当中受伤的市民。”

在之前的暴力冲突之后,莱菲布勒抱以乌龟似的装死态度,就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他的这种举动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些最早开始煽动和破坏秩序的地痞流氓是他背后操纵的,后来事情失去了控制并不是他的授意,但他身上毕竟还是沾上了污泥,也只能暂时失声。

莱菲布勒不便发声,将舞台整个让给了吕西安,而他也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宣传机会。作为挨了一刀的受害人,他本来就有道德优势,如今正好借机将这个道德优势发扬光大。

在暴力事件平息之后,吕西安的人立即将伤员送去了红十字会医院,同时他从之前的善款里抽出了三万法郎,用于受伤者的治疗费用,无论他们站在哪一方。这样中世纪骑士风格的慷慨举动,为他赢得了大量好评,不少莱菲布勒的支持者对他的印象也大有改观。

而今天上午,吕西安更是亲自前往医院探望,他和如今还在医院躺着的伤者握手,询问他们的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困难。这样的姿态令其中支持莱菲布勒的伤员也十分感动,有几个人甚至当场表示,即便是让家人抬去投票站,也要给吕西安投上一票。

听了吕西安的话,莱菲布勒果然更加不满了,这不满当中又夹杂了一丝懊恼,他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您倒是想的很周到。”莱菲布勒话里充满酸意,“想必今天这一次走动,又给您拉来了不少的选票吧。”

吕西安嘴角微微弯了一弯,“议员就是为市民们服务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有所表示才对。”

“看来您已经把您当作议员了。”莱菲布勒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这恐怕还是要唯公议是从。”吕西安拉开车门,“您瞧,这天气这么热,我还让您在大门口晒着,可真是太失礼啦,我们还是进去谈吧。”

莱菲布勒重重地上下晃晃脑袋,同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由于在车上坐了太久,他落在地上时一下没站稳,差点一屁股坐在马路上。

吕西安的仆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跑来拉开了铁门。

“请您进来吧。”吕西安热情地招呼着莱菲布勒先生,还用手挽上了对方的胳膊,就好像是怕他跑掉似的。

两个人挽着胳膊进了院门,就好像他们是一对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对面咖啡馆的客人们看着这副景象,无不目瞪口呆,有几个甚至还笑了起来。

“看来当政治家也不是什么容易的工作。”有人点评道。

第45章 针锋相对

吕西安一边小口喝着瓷杯子里的茶,一边怀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情打量着陷在对面扶手椅当中的莱菲布勒先生,之前见面时候这位先生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尴尬和气急败坏。

在这样尴尬的情形下,莱菲布勒先生尽全力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用一只手整理着自己的领带,另一只手则拿着茶杯,却没有喝里面的茶水,而是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他的目光落在壁炉上方挂着的一幅杜比尼的风景画上,那是房间里挂着的最醒目的一件装饰品。

“杜比尼画的瓦兹河景色。”莱菲布勒先生首先沉不住气,打破了沉默,“您的这幅画是一件卓越的收藏品。”他用一副行家的样子点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