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信则来自他在布卢瓦的经纪人,今年当地的雨水极好,预计本年会是一个葡萄的丰收年,两座吕西安名下的葡萄园正在采购大量的橡木用来箍酒桶,等到葡萄成熟就开始酿今年的新酒。
第三封信则是阿尔方斯的亲笔,他用股票经纪人的口吻,给吕西安介绍了他在证券市场上的投资情况,根据阿尔方斯的说法,吕西安的债券和股票投资不但安全,而且日进斗金。
他将所有的这些进项加在一起,发现自己今年怎么也能有三四十万法郎的收入,对于一个一年前还一文不名的青年人而言,这个数字是十分可观的了,许多有着规模巨大的田产的土地贵族,每年的收益也就是这个水平,那还得是在收成好的时候€€€€如果农业的收益是常数,工业的收益就是倍数,至于金融投资的收益就只能用指数来衡量了。
正当他有些沉醉于自己的成功之际,进门的仆人打断了他的思考。
“有位先生来见您。”仆人似乎有些为难,说话吞吞吐吐的。
“是什么人呀?”吕西安随口问道。
“看上去像是个土耳其人。”仆人说道,“但也许是阿拉伯人或是柏柏尔人,他们长得都差不多。”
“土耳其人?是土耳其大使馆的人吗?”
“他不愿意说。”仆人有些不忿,“连名字也不愿意告诉我,他说他只愿意和您谈。”
吕西安本想回绝,让这位神秘来客走人,但他的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那就带他去客厅吧。”
仆人领命而去,吕西安拉开抽屉,将这几封信放了进去,将抽屉锁好。
他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神秘的土耳其人:这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一身法国普通商人样子的半旧西装,胡子也修的很短,除了那橄榄色的皮肤和东方式的五官以外,他和一个君士坦丁堡大街的杂货商没有什么区别。他有着一张结实的圆脸,硬邦邦的像美国人最新投入市场的白炽灯泡,那张脸上的一对金鱼眼睛朝外鼓出来,吕西安不由得将目光移向他的领口,怀疑他套在脖子上面的领带是不是系的太紧了。
“很高兴见到您,男爵先生。”那人站起身来,他说话的口音很奇怪,他用右手和吕西安握手,左手则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这椅子坐着不舒服吗,这位……您怎么称呼?”
“您称呼我曼苏尔就好,”土耳其人夸张地咧了咧嘴,“不是您的椅子,是我为了赶来巴黎日夜兼程,实在是腰酸背痛。”
“您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曼苏尔先生?”吕西安十分怀疑这是他的真名。
“是啊,的确很远,对于你们巴黎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远在天边。”
吕西安示意这位曼苏尔先生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我不知道我为何有幸能够得到您的拜访?我们两个人之前素昧平生,您从天边跑来见我,这未免有点奇怪。”他盯着曼苏尔先生的脸,“我就快人快语了,您要找我做什么?”
曼苏尔先生露出一个故作神秘的微笑,那笑容就是杂货店老板在招揽顾客时候经常露出的,“我想要和您做一笔生意。”
“做生意?”
“您不是新买下了一座兵工厂吗?我听说那可是一座设施最完备的工厂,在全法国都排的上号呢。”
“您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我今天来您这里,就是想要给您的兵工厂拉上一单生意的。”土耳其人说道。
“哦?”吕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您是要从我这里买军火?”
“不是我要买,我只是中间人,这批军火我是替其他方面采购的。”
“是土耳其政府吗?还是别的国家?”吕西安追问。
“这和您有什么关系?”那人反问道,“您是开工厂的,军火是您的产品,只要有钱赚您就卖,何必管买主是什么人呢?”
“如果是其他的商品我自然可以不管,但这是步枪和火炮,不是葡萄酒,香水或是头痛油,我不能把军火擅自卖给来路不清楚的人,谁知道他们会用这些枪炮做什么事情呢?”
“他们绝不会拿这些枪炮给您的祖国造成麻烦,事实上贵国政府可能还会对这些人的举动乐见其成呢。”
“这个保证对我来说不够,”吕西安丝毫没有被说动,“您一定得告诉我您是替谁来做这桩生意,否则就请您去找其他家。”
这句话果然有用,土耳其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吕西安心下了然,自己绝不会是这人找上的第一个工厂老板,他一定是之前吃过了其他人的闭门羹,才会走投无路地找上吕西安的这座新工厂。
想到这一点,吕西安更加警惕了,他决心在从土耳其人的嘴里得到真相以前,绝不做任何的承诺。
“如果我告诉您这笔单子很大呢?”土耳其人镇定了一下情绪,“买主要买五万条步枪,三百万发子弹,还有一百门七十五毫米的速射炮,外加配套的四万发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