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拿着文件袋的手骤然一松, 文件随即躺落在木质的桌面上。
“要不,还€€是€€你概括一下告诉我吧?”周牧说€€着,抬眼望向林律师的时候, 竟有些不知所措。
林律师长叹了一口气,随手拉来一把板凳, 坐到他的身旁。
“你的母亲一直都很希望你父亲给他一个名分,当然你父亲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把你养在她的身边。”林律师缓缓道。
“这个我知道。”周牧说€€。
“当时为了给你挑选一个何时照顾的人, 你父亲大费周章,还€€惊动了周夫人,那时候的周夫人无论€€是€€在企业还€€是€€在家€€庭里€€,话语权都相€€当大, 最€€后,”林律师稍加停顿, “你猜猜这个人是€€谁挑的?”
“周夫人吗?”周牧问道。
“是€€的,折磨你十几年的尹东, 是€€周夫人亲自挑的, 而非你父亲……不过,因为你父亲那时候还€€有求于€€周夫人的外家€€, 所以也没说€€什么,两人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有默契般地€€交易。”林律师接着说€€道。
那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当时年幼的周牧被尹东从生母身边接走, 然后带到一栋空荡荡的别墅里€€,开始了长达十年之€€久的抚养历程。
那时候的周牧还€€不知道,那十年的经历对于€€他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期间你的母亲曾经去求过尹东,让她可以见€€见€€你。”林律师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
周牧不由回€€忆起来,说€€道:“嗯,这些年我确实见€€过母亲几面,不过不多。”
“因为她每一次见€€你,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林律师喉咙有些梗塞,他不想说€€下去,可显然现在已经无法中止。
“尹东会把她……”林律师有些说€€不下去了。
周牧忽然抬头,看着沉默的林律师,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这副神色早已什么都说€€了。
怪不得,这些年见€€到的母亲,每一次都是€€精神涣散、遍体€€鳞伤,周牧咬着牙,好似旧伤复发,脓疮破溃,腐蚀着他本就徘徊在崩溃边缘的神智。
“他做了什么!?”周牧几近失声,眼神看似凄厉,却是€€对过去的无力和无奈。
“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都做过。”林律师看着他快要崩溃的样子,有些被触动,但也竭力保持平静。
林律师早已不仅仅是€€周牧的法律顾问,此刻,更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即便接过无数案子,听过许多故事,可当这个故事由他转述给朋友之€€时,心境终究是€€不同的。
在阴暗中爬行的恶魔,偶尔会住在一个叫“人性”的壳子里€€。
周牧忍着酸胀的眼眶,声音哑然地€€问道:“那父亲呢?”
林律师只能无奈地€€告诉他真相€€:“他全都知道。”
他全都知道,可他没有制止。
没有制止,就是€€无声的允许。
周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一阵胃酸反上胸口,止不住地€€想干呕,他快速那手背捂住,以免在林律师面前太过失态。
所幸晚上没吃什么,只是€€短暂地€€嗳气后,没有吐出来。
他起身离座,快步走到房间自带的卫生间,把洗手池的水开到最€€大。
然后,坐在房间里€€的林律师就听到里€€头的水声,而听不到周牧的动静。
过了大概十分钟,才看到满脸挂着水珠的周牧从卫生间晃晃悠悠地€€走出来,眼尾微微泛红,好像哭过,又好像没有。
他手里€€拽着一条又破又小的毛巾,上面还€€有一个奇怪的小熊印花。
林律师微微蹙眉,这毛巾看起来就不像是€€周老板的东西。
因为周老板从来不喜欢印花,他的东西都是€€纯色的,最€€大限度只能接受条纹或者格子。
“我父亲有说€€过什么吗?”周牧边擦着脸上的水珠,边问道,声音带了些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