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把袋子解开了,只见里面装着好几条被开膛破肚的蛇的尸体。帕特里克差点晕了过去,他拉住哥哥的手,虚弱地问道:“哥哥,你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来进行你的研究吗?”
“蛇类的心、心脏在他们死后还能跳动一段时间,很神奇吧。”
“或许吧。”帕特里克说,“你为什么不让医院的帮工来处理这些,非要自己亲自来。”
威廉拨开弟弟的手:“我怕他们像你一样好奇,如果他们知道这袋子里装着什么东西,第二天我可、可能会被绑在广场上当作巫师处以火刑。”
埋藏死蛇的林子与医院有些距离,帕特里克这次来探望哥哥,便觉得他异乎平常的寡言,主动找话题说:“梅丽最近怎么样,还有小布鲁姆,我还没见过他哩。”
“他们都还在白月庄园,最近这边没法照顾他们。”
“也是。所以宫室长大人好些了吗,希望他能节哀,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已经不是宫室长了。”
朱利安在那封请罪的信中提出来想辞去宫室长的位置,虽然国王还没有正式回复,但朱利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担任这个职务了。
帕特里克见哥哥避重就轻,又追问道:“是不是在法国时你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我今天去你家里找你的时候,洛蒂对我很冷淡,说你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院里,我以为你会多陪陪他呢。”
威廉原本也打算多陪在朱利安身边,哪怕他心底觉得这样做可悲可笑。但朱利安恢复健康之后,威廉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在避着他,有时他还什么都没说,只是和朱利安对上视线,朱利安都会立即转身离开。
或许越是这样的时候越需要一次敞开心扉的谈话,但威廉自己也没有准备好,便干脆恢复了工作。
他这半年里只零星地去过几次医院,虽然医院是由朱利安资助的,不至于辞退他,医院里的医师和修女也待他一如既往的亲厚,但他还是感到颇为羞愧。过去半年里他完全围绕着朱利安在转,自己的事业荒废了不少,连带着也产生了许多迷惘和自我怀疑,这些天重新回到研究中时,才寻得了一份久违的宁静。
两人到达树林中后,威廉一边挖土一边问弟弟说:“父亲和哥哥,还有母亲,他们都还好吗。”
“他们都好,就是父亲受了一点点冻伤,虽然现在红肿已经消了,但腿脚似乎不如之前方便。你不必太过担忧,正好他年纪大了,我劝他不要再去北边服役,他也答应了。”
“今年寒潮持续时间久,他们本来不应该在北边待那、那么久的。”
如果没有主战派的贵族坚持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同苏格兰人作战的话。
“你不会因为这个怪朱利安吧,这也不是他一人做出的决定,想打仗的老爷们多的去了。”帕特里克说。
“怎么会。站在他的位置,我也会做出要打仗的判断。”
帕特里克听出哥哥话中的郁结,不敢再随意开口,拎着袋子站在一旁看哥哥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哥哥说:“你听到王都最近的传闻了吗?”
“关于朱利安的吗?”
“传闻里他是个为达目的罔顾亲情的人,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威廉说到这不免苦笑,“可他远没有那么冷、冷血。朱诺、伊丽莎白、雷吉纳德,甚至梅贝儿离世,他感到的痛苦远不止亲人离世之痛,他还会自我惩罚,哪怕他并不是真正的侩子手。”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觉得吧,你的想法对他来说或许很重要。”
弟弟的话让威廉陷入沉思,他说:“我认同他做出了在、在他的立场上最理智的选择,但我认为他不一定要持有那个立场。”
“说白了心里还是不赞同咯。”
“他不会因为我的想法改变他的选择。我、我也做不到为了让他好受一些就说些违心的话。”威廉说,“我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若是我能给他提供一方安稳的天地,他也不必卷入这些注、注定要两难的争斗之中。”
帕特里克不知道怎么安慰哥哥,最后一本正经道:“哥哥,我只能说,等政局稳定下来就会好的。”
“你说的没错,都会过去的。事到如今即使承认我不合格,我也不会同他分开。”
两人埋完死蛇,刚走出林区,威廉便看见家中的小厮托马斯骑着本该套在马车上的马横冲直撞,他让帕特里克把他喊住,还未来得及问话,托马斯便从马上跳下来,急冲冲地说:“先生,可算找到您了,医院里没人知道您去了哪里,还是门口一个拾荒的老人告诉我您朝这边来了。您快骑着这匹马回家去吧,乔治少爷死了,简夫人来了家里,正和主人吵架呢。”
威廉眉头紧锁:“乔治怎么死了?”
“少爷在战场上中了流矢,一直养不好,前几日伤口开裂死了。”
“那简来找朱利安做什么?”
“说是在和主人对上之后中的箭。还有她的寡妇产,老爷不管事,她只能来找主人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