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有好几回都是说着话便昏了过去。
祝叙乔睡过去后,病房内又恢复了沉寂。裴问青替他掖好被子,长久注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最后还是和顾寒声并排坐在靠墙的座椅上。
那面墙后连着走廊,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能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与断续的絮语。
“去看……会……”
“哪里知道……三十还不到……”
“那么……年轻……可怜……”
裴问青低着头沉默不语,顾寒声再一次看了眼祝叙乔,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我再去找找医生,总能治好的。”
病房内只剩下他与祝叙乔。
他枯坐在椅子上,倦怠又憔悴地望着病床上昏睡的祝叙乔。
分明还没过几天,他却像是在这里呆了数十年。
日复一日的等待让他逐渐麻木,有好几次,他能察觉到眼泪已然在眼眶内转动,然而转了一圈后,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他发不出哭声,痛苦的叫喊都显得乏力。
夜渐渐沉下去,裴问青慢慢合上眼,紧绷的身体告诉他应该要休息。
可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将眼睛闭上,放任自己沉入漫漫长夜之中,陷进短暂而无望的昏迷,直到新的一天到来,日光挤进柔软的窗帘缝隙,将他彻底唤醒。
他的身躯沉重,可在新一日的到来之际,仍旧要寻找无望的未来。
祝叙乔和他说,不要怕。裴问青,不要怕。
他怎么会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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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声再次来看完祝叙乔时,祝叙乔的精神稍微好了点,正在问裴问青能不能出去散步。
裴问青听见动静转头看了顾寒声一眼,又看了眼眼珠子拼命转的祝叙乔,就知道这两个人有话要谈,直接拿着手机出去了。
“我接个电话。”他对他们说。
裴问青去找了祝叙乔的主治医生,再一次谈论手术细节。
尽管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时常需要借助录音,但他依旧要去问,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一星半点能够提高成功率的方法。
可心底又在明确告诉他,并没有。
他只能寄托于渺茫的命数。
裴问青留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在外麻木逛了一圈后,才重新打开病房门。
顾寒声和祝叙乔两个人已经停止了絮叨。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裴问青没有多问,去找了轮椅,给祝叙乔穿好衣服,带着他出门散步。
“太阳真好啊。”祝叙乔缩在轮椅内,感慨了一声。
裴问青慢慢推着他,没有和他说,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去。
祝叙乔能出病房的时间本来就少,他再说这样的话不免扫兴。
他推着祝叙乔到长椅边坐下,看着祝叙乔好奇打量一切的神情,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
裴问青回忆起高中时期,率先冒出来的,永远是祝叙乔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再接着,才是与他共度青春岁月的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