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元泄了力,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陆叔关上门,他挺直的脊背一下子松下来,大口大口喘气,依然觉得缺氧。
他缓过神来,把好不容易做好的那截绳子迅速塞到床底,手臂还在发抖,腿脚也不听使唤。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心里都是后怕和恐惧。
如果这样做了,可能再也见不到哥哥,林君元咬着嘴唇哭到晕厥,他周围一片黑暗,无路可走。
林君元走不了,陆叔也走不了。
一开始林君元不知道,后来发现每隔一段时间,陆叔会消失几天。
第一次的时候,陆叔一次送来了很多食物和水,林君元本来无动于衷的,可是两天过去,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客厅没有走动声,也没人过来,房间没有窗户,听不见外面的喧嚣。林君元敲门叫人,也没有人来。他越来越慌,以为陆叔不会回来了,他被丢在这里,吃完这些面包和水,死了烂了也没人知道。
他疯了一样踹门,拳头都砸坏出血。密匝匝的恐怖席卷了他,像被浸在深不见底的幽深湖水里,这间房就是他的牢,是堵住他口鼻的水,他无法呼吸,浑身发抖。
他从来没这么怕过,伤心和难过都远去了,只剩无法稀释的恐惧,哪怕是他最讨厌的陆叔甚至任自齐来都可以,但是没有人。
他缩在角落里坐着,不敢再吃这些食物,也不敢睡,有力气的时候就朝外叫喊,希望有人听见。
第六天的时候陆叔才回来,林君元见到他就笑了,之后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后来他就跑掉了。
他算准了陆叔偷偷回国的时间,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把床砸了,铁架子床拆开,他卸了一根铁棍,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撬开了门。
他的手都破了,流了很多血,跑出房间,还有客厅外面的大门。林君元从客厅窗子翻出去,又突然想起什么,返回来把客厅和大门的监控都砸掉,才不要命一样跌跌撞撞跑走了。
第47章
跑出去也还是要躲,他没有证件,又不满十八岁,成了流浪在外的黑户。很久以后再想,君元对那段时间的印象还是累,干什么都很累,天天无头苍蝇一样走路,打了很多工。
原来赚钱这么累,养活自己都很难,太显眼的地方他不敢去,只能找些街边小店,他去后厨刷盘子,刷一整天,换来个住宿和餐食。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又没有办法。
任乔的电话总是不通,后来他就不打了,任自齐想要让他和哥哥断联,有的是办法。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起床后看到外面的雨水天,雨帘朦朦胧胧的,像在二楼的那个房间,可是湿冷的室内却没有一丝一毫任乔的气息。林君元觉得难以忍受,他的头很痛,腿也痛,想立刻回到有任乔的地方。
他想去补办证件,但是陆叔追得紧,总是躲躲藏藏的不方便。钱也攒不够。
林君元十八岁了,因为一张脸,总是招惹很多人。他去打工,跟他一起打工的白人学生邀请他出去,林君元从来没有点过头。他不想玩,还是想读书,要不以后见到任乔要怎么交代呢?
林君元不想任乔失望。
他不太做梦,因为累,经常躺下就睡了,但是起来会对着这张木板床发呆。
跟他一起洗盘子的学生找人换了班,每天晚上陪他一起,暑假要结束了,他马上要回学校,等不及,很痴迷地用英语对林君元告白。
他热情猛烈,林君元不知所措,那个男生就过来吻他,吻得很急,很珍视的样子。林君元许久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舍不得这点温暖,迟了两秒才推开,转过身去继续洗碗池里的盘子。
那人握住他冰凉的手,从背后抱他,林君元想到以前,任乔也这么抱过他,一低头眼泪就流了出来。
“好了好了,”那个男生很高,金色卷发,因为激动鼻尖泛红,两颊一点点雀斑,他看见林君元哭就慌了,林君元的眼泪更让他觉得脆弱,像遇见在淋雨的小动物,总是保护欲爆棚,想带回家,“please,我只是很喜欢你,别再哭了……”
林君元单手推他,离得远了点,先跟他说谢谢,又说对不起。
谢的是他的陪伴,很多个夜里两点钟,雨天腿疼送他回家,对不起的是没有办法喜欢他,他一辈子也不想忘掉哥哥。
即便这样,男生还是帮他,开学以后也来,还帮他找房子,花一样多的钱,能住得舒服些。林君元晚上打工被骚扰,他比谁都生气,赶走了人还握着拳头发抖。
“没关系的。”
这已经是很小的一件事了,跟这几年其他的事相比,是一件他自己就能处理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摸你的脸!”男生愤怒地说,又有点委屈,“我都没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