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君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这段时间顾大哥的态度和反应,苏心漓总觉得反常不对劲的很,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向在她身边守候着的顾大哥这么久都不去见她,她心里不安的很,但是这段时间又太过的忙碌,苏心漓害怕担心顾大哥出什么事,但是顾南衣并不在府里,她问下人他去哪里了,他们一个个都说不知道,苏心漓只有打道回府。
临回去前,苏心漓询问了一下伺候顾南衣的几个下人他的近况,不过一无所获,苏心漓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照顾好顾南衣,并且让他们在顾南衣回来后转告他来找自己。
回到苏府,兰翊舒也不在,苏心漓觉得兰翊舒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她问他,他总说没有,他的反应很正常,正常到让苏心漓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似乎真的只是自己多心而已,她去定国公府,兰翊舒进宫了,他说要去看看颜宸玺,她说一起,不过兰翊舒借口云氏的事情没有让。
一连两天,兰翊舒都是早出晚归,顾南衣也迟迟没有来找她,她从下人的口中得知,顾南衣好像是有公事出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小姐,这是从轩辕律的房间找到的。”
第五天的时候,奉命前去搜查轩辕律房间的齐磊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有苏心漓两倍的掌心那么长,寸高,外面是个金锁,金锁已经被撬开了,苏心漓看着齐磊将东西放在她跟前的桌上,她肯定,齐磊给她的这个就是轩辕律临走前说的那个东西,那个对她可能会很有用处的东西,毕竟轩辕律的身份不俗,她放他离开,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样的恩德,太差的东西,轩辕律也出不了手。
齐磊将箱子放在桌上后,直接就打开了,然后将打开的箱口对着苏心漓,苏心漓坐直着身子看了一眼,里面一叠叠一封封的似乎是信件,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了上次定国公府被搜查一事,心头一喜,她直觉,这些很有可能是和轩辕律一直有来往的人和他的书信。
苏心漓都还没动手,齐磊就将里面的信件取出来了递到了她的手上,苏心漓见信件一封封拆开,在连着看了两封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惊喜和愉悦的神情,她的嘴角上扬着,有很明显的弧度,拿着东西的手微微的有一些颤抖,昭示着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苏心漓将那些信件折叠好放回了信封,然后又放到了那个箱子里面,她的手指在桌上面轻轻的敲击着,半晌,她看向一旁的水儿缓缓道,“你让苏妙雪来见我。”
苏心漓觉得,自己放出放轩辕律离开,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这么快就有了丰厚的回报。
水儿才离开,青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信,“小姐,刚刚门口来了个乞丐人,他将东西给了守门的人,让他一定将这个东西交到小姐手上。”
苏心漓将信拆开,快速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然后看向流朱道:“准备马车。”
苏心漓乘坐马车,直接到了城西的尽头,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天牢,楚奇就被关押在了这个地方。
虽然同在一座城内,而且都还是天子脚下,但是相比于繁华的城东,城西要显得清冷许多,而且这里的百姓也比城东的贫穷一些,但是比起城北来说,这里也还是要好一些的,只是因为这里关着死囚,监狱里的冤案死人是最多的,所以阴气怨气很重,也因此,住在这边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少,毕竟这边的环境,比起城东不足,但是比起城北还算是不错的,而且这里虽然有天牢,但是天牢和百姓住着的地方还是相差很远的,只要胆子够大,身正不怕影子斜。
靠近天牢的地方,有一家酒楼,因为有提供牢狱的断头饭,还有从外地来探监的人也会在这里准备一些热乎乎的酒菜,牢狱里的那些牢头几乎定时就会在这里吃饭,所以这里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据苏心漓所知,这个地方也是兰翊舒的,不过他并不管理,他的那些资产都是由齐达料理的。
之前青藤给她的纸条,是慕容雨让人给她的,上面也是她的字迹,她约她在这个地方见面,苏心漓撩开帘子,还没下马车,就看到二楼窗外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苏心漓下了马车,慕容雨就已经到了门口,然后在苏心漓下了马车后,走到她的跟前。
“小姐。”
慕容雨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唤苏心漓漓儿,而是称呼她为小姐,这样恭敬的称呼,一下就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小姐二字,从慕容雨的口中说出来,苏心漓在听到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些,她有一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收敛起了自己这种不自在的情绪,慕容雨这是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不过也是,就算她这次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继续叫她大舅妈,大舅舅已经休了她了,她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开口叫自己漓儿的话,不但自己听着心里会觉得不舒服,她估计也叫不出口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慕容雨,慕容雨的个子比她高小半个头,就多数女子的身高而言,慕容雨是偏高一些的,不但偏高,而且也瘦,腰如杨柳,
她有一张漂亮的鹅蛋脸,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不过慕容雨保养的很好,肌肤依旧白皙细腻,她今天穿了身湖水蓝的衣裳,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娇嫩,而且妆容精致,看起来和三十岁的女人没什么差别,不过却多了一股妩媚成熟的风韵。
苏心漓瞥了眼她手上提着的食盒还有包袱,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应该说,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了,慕容雨约自己到这个地方,十有八九和楚奇有关。
几天不见,慕容雨的样子憔悴了许多,她应该是没睡好,就算化了妆,还是难掩脸色苍白,嘴唇也是一样,还有黑眼圈,不过她的眉目却是舒朗开阔的,不像以前,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愁绪。
看得出来,慕容雨今日精心装扮了一番。
“小姐之前答应我的还作数吧?”
苏心漓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当然,我说过,事成之后,楚奇随便你处置,他现在就在里面,你要是想将他带走也可以。”
苏心漓这样说,只是为了表明诚意,但是她知道,慕容雨并不会那么做,不然的话,她不会带食盒来,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彻底失望死心了,就算有十头牛,那也拉不回来。
慕容雨笑了笑,眸色冰冷,“我只是来看他最后一面。”
她的声音不大,就和她的眸色一样冰冷,苏心漓恩了一声,慕容雨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大儿媳妇,嫁到程府的时间比郑氏还要长上几年,但是这些年,她一直都‘生病’呆在院子里,几乎都不出门,外面的人,根本就没几个人能认识她的,天牢重地,除非是极有权势的人,不然的话,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慕容雨想要进去,只能让苏心漓带。
苏心漓扯下自己腰间的令牌,正准备交给林景,让她领慕容雨进去,就在她将令牌递给林景的时候,慕容雨忽然开口道:“小姐,你送送我吧!”
她的声音有些着急,唯恐苏心漓将令牌给林景后,这件事情就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盯着苏心漓,因为紧张和期待,呼吸都秉住了,毕竟十多年的感情,苏心漓看到她这个样子,到底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收回令牌,重新放到了自己的怀里,再次看向慕容雨,“走吧。”她猜想,应该是慕容雨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慕容雨笑笑,满是感激。
“落儿和邵廷现在怎么样了?”
酒楼距离天牢的大门有一段常常的甬道,并不近,慢走的话,差不多要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才走没几步,慕容雨忽然问道。
话才问完,慕容雨就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眼圈都红了,苏心漓扭头瞥了她一眼,她正用手擦眼泪,苏心漓在慕容雨的身上找到了上辈子自己的影子,所以现在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正要开口安慰慕容雨,慕容雨就道:“看我问的,他们被我害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好呢?”
她笑了笑,虚弱的笑容满是自嘲。
“我不是个好妻子,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儿媳,你舅舅他现在还年轻,以他的条件,京陵城的那些官家小姐随便他挑的,你是不知道,你舅舅年轻的时候很受女孩子的欢迎,他一出门,就会有很多女子给他扔手绢送情书——”
说到最后,慕容雨哽咽的几乎要失声,她连着深吸了两口气,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想的,居然选我了,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过他现在可以挑选个更好的了。”
苏心漓走路的时候,看向慕容雨,她微垂着脑袋,神情有些飘忽,嘴角噙着笑容,似乎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但是她的笑容却又是沉痛的,苏心漓想,那应该就是后悔和懊恼还有自责吧。
“落儿他心里是不是很恨我?”
苏心漓摇了摇头,“没有,大哥他希望你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慕容雨重复着苏心漓的话,冷笑了两声,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是悲凉,“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一下就到了天牢门口,在到门口的时候,慕容雨忽然在苏心漓的身前停了下来,她看向苏心漓红着眼眶,缓慢而又认真的说道:“漓儿,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有本事,而且重情重义,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再进定国公府,是死是活,都没资格再进那扇门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进去,将来死了,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你们也就都当我死了吧,将来你舅舅要是再娶,别人要问起我,你们就说我病死了。”
她的事情,要传出去,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个,今后落儿和邵廷就拜托你照顾了。”
慕容雨郑重的看向苏心漓,将程子落和程邵廷交给她,她放心,而且她也相信,苏心漓会保护好他们的,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定国公府上下众人的安危吗?
慕容雨朝着苏心漓,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又转过身去,苏心漓又将自己的令牌递给了林景,守门的老头看了林景手上拿着的令牌,不由往苏心漓的方向多看了两眼,然后立马就放行了。
天牢的环境,自然
是十分恶劣的,人都还没进去呢,老远就闻到一股飘散的恶臭,而且牢狱里面,光线昏暗的很,就算有人拿着火把,还是有些看不大清楚,空气中,除了那股难闻到极致的酸臭味,潮气还很重,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就算不死,估计到最后也会发疯。
当初楚奇是齐磊亲自押送来的,直接就给关到了天牢最里面的地方,同样都是天牢,那里的环境更加恶劣,太阳常年都照射不到,湿气极重,而且外面每个牢房都会有三两个人,但是这里,一个牢房就只有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里的湿气极重,就好像下了雨似的,慕容雨一进去就闻到了那股难闻至极的味道,而且一路进来,好几次都有老鼠从她的脚边爬过,她从一开始吓了一跳到后面都淡然了。
“呐,人就在里面!”
慕容雨顺着郁卒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看到楚奇的时候,有些吃了一惊,他身上还穿着那身他离去时的衣裳的衣裳,高贵华丽的青色变成了黑色,发丝凌乱,脸上也黑乎乎脏兮兮的,短短几天,他就瘦了很多,两边的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一双眼睛黯然没有神采,慕容雨一度怀疑那牢头是不是带错人了,不过被关押在里面的人很快给了她答案。
“雨儿,真的是你吗?雨儿!”
楚奇在看到慕容雨的时候,双眸一亮,快步跑到了门口,双手扶着上面的铁棍,殷切的看着慕容雨,就像是看到狗的主人,慕容雨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犯贱,在看到楚奇的那一瞬,如果说她只是意外的话,那么这一刻的楚奇,则让她心灰意冷,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深爱着的那个楚奇一直都是自己构想出来的人,她一直都在和自己相爱。
慕容雨别过头,没再看楚奇,这时候,多看楚奇一眼,她就觉得心痛一分,也更加后悔一分,她将食盒放下,取下了手上的镯子,递给了给她带路的人,“麻烦你收拾一下。”
慕容雨是苏心漓带来的,那人以为她和苏心漓关系要好,推诿了一下,“若有机会,夫人记得在丞相面前替小的美言几句。”
慕容雨笑笑,应下来了,不过还是将玉镯塞到了他的手上,那牢头高兴,立马开了牢门,进门就开始收拾,他们常年呆在这个地方,估计没少做这样的事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异味,所以动作利落的很,没一会就好了,并且还将火把插在了外面,这黑暗的地方终于亮堂了不少。
“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在外面等着吧。”
那牢头得了好处,爽快的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慕容雨看着他离开,这才进了牢房,慕容雨进去,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回过头,这才发现楚奇的脚上戴着脚铐,慕容雨没有说话,将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飘散了出来,楚奇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快步走到了慕容雨的身后,不等慕容雨开口,他就伸出脏兮兮的手,拿起上面的烤鸡,大口吃了起来,慕容雨见状,嘴唇抿的更紧,却没有制止,而是将所有的菜全部拿了出来,还有一壶酒。
很快,楚奇手中的那完整的鸡就只剩下一地被啃的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不过楚奇还是觉得不够,伸手又想拿个猪蹄,被慕容雨制止了,慕容雨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将酒杯放到他跟前,示意他坐下,楚奇用油乎乎的手撩了撩头发,直接坐下,慕容雨则用食盒的盖子垫坐着。
楚奇接过慕容雨的筷子后,倒是用它夹了几口素菜,不过已经饿了好几天的他这样吃实在是太不过瘾了,尤其是在吃猪蹄的时候,所以没一会,他就扔下筷子继续用手了,慕容雨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个讲究的楚奇,也对,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因为楚奇鄙陋的吃相,桌子上很快一片狼藉,在他再次用手抓的时候,慕容雨就放下了筷子没有吃了,楚奇一个人,将慕容雨带来的菜全部扫光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这个样子的楚奇,让慕容雨觉得厌恶懊恼,她怎么会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放弃儿子和那么好的相公呢?然后,她的心里又觉得舒坦不少,她觉得自己最后的选择是对的,她想,她肯定不会后悔,她终于可以不用后悔了。
楚奇吃完后,慕容雨给他倒了杯酒,楚奇接过,一口气就喝了,慕容雨又给他倒了一杯,“你不担心我在食物里面下毒吗?”
一直到现在,楚奇都还没想到自己这次失败的原因与慕容雨有关,一方面是先入为主,他之前已经觉得这次的事情是秋慈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攀上轩辕律,另外的话,楚奇是个自信到极致已经有些自负的人,他觉得慕容雨对他是死心塌地的,她不可能会害自己,所以当慕容雨这样和他这样说话的时候,他愣了许久,然后他笑了笑,“你怎么舍得?”
他的口气有些痞痞的。
慕容雨也笑,那笑容没有以往的温柔乖巧,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楚奇忽然想起之前那个郁卒说的话,她说让慕容雨在苏心漓面前替他美言几句,慕容雨当初是应下的,为什么那个郁卒会那样说,十有八九是苏心漓送慕容雨来的,这怎么可能呢?她们两个不是应该势同水火,不共戴天的吗?
慕容雨看着疑惑的楚奇,笑了,笑的很开心,
这一刻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她有一种报复成功后的满足感。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楚奇,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和苏心漓商定好的,苏心漓计划,我配合。”
慕容雨站了起来,连笑了几声,然后将这次事情的始末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全部都告诉了楚奇,楚奇一开始是震惊,然后是滔天的愤怒,那张脏兮兮的脸涨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爆出,紧握成拳的两只手咯咯作响,手上的青筋也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是慕容雨从中搞鬼,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和大皇子发生关系的就会是苏心漓,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他之前料想的那样进行,他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非但如此,他还会有大功,他辛苦了几十年,没想到这几十年的辛劳居然在一个女人手上毁于一旦。
楚奇抬头,瞪着已经站起来的慕容雨,凛冽的气势还有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杀气,“慕容雨!”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