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杉挣开裴丰年的怀抱,快步走向门口后把门给关上了,裴丰年站在老式铁门里面,透过门上沾满灰尘的小纱窗看乔云杉,他不敢大声叫乔云杉,他怕邻居听见。
乔云杉走得很决绝,他每一次离开裴丰年家都很决绝,从来没有一刻的留恋。
乔云杉的车停在篮球场旁边的中心停车场里。他低着头只顾着往车的方向奔去,是段西元先叫住了他。
少年刚和朋友打完篮球,身上还带着一身的汗,他远远看见低头走路的乔云杉,“乔老师”三个字便从嘴里溜了出来。
段西元念这三个字的时候好像总是有些不怀好意,他的语气轻佻和不屑,“乔老师”在他嘴里如地上的泥土,在进屋前是要好好在地垫上蹭干净的。
乔云杉惊得猛然抬头,看清段西元朝自己走来时他迅速给自己上一层保护色似的假笑和假意寒暄。
“打球呢?”他说。
“刚打完,乔老师这么晚还没回家吗?”
“正准备走呢,”乔云杉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继续说,“你们也快回去吧,再晚了宿舍又该门禁了。”
他说的是上回半夜里遇见段西元的事。段西元也想问乔云杉,怎么又从“亲戚家”出来了。
段西元知道乔云杉的这个“亲戚”是谁——是那个常给乔云杉打电话,问他晚上要不要去他家的那个亲戚。
按照正常谈话的情形来看,此时段西元应当和朋友们一起和乔云杉道别,但是段西元偏不想乔云杉痛快离开,他又说:“乔老师住在哪里呀?这么晚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
乔云杉一瞬间以为段西元变成了那个乖巧可爱的大男孩,但他从段西元翘着的嘴角旁看见了那一颗冷淡的酒窝,再往上看,段西元的眼神里也没有该称为“关系”的东西。乔云杉说:“我住锦悦府。还好,不算远的。”
段西元早就知道乔云杉住在锦悦府,那个地方到学校单是坐公交就要一个小时,开车上高架也得二十来分钟。段西元了解得这么清楚全是因为崔印恬,他的姐姐曾在他想去看望她的时候向他撒过几次谎,她在电话里心不在焉地说:“我下午去同学家玩……他在锦悦府住……不远的……你放心好啦……”
段西元不信,也不放心,于是他去了锦悦府,在小区对面的奶茶店看见崔印恬和一个男人走进了小区。
那个男人没有牵着或搂着崔印恬,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当安全,但段西元就是知道他是衣冠禽兽,因为好男人不会带小自己十几岁的女大学生回家。
听到乔云杉亲自说出“锦悦府”时,段西元从他脸上看见了崔印恬的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笑容与其他的笑容是绝对不一样的,崔印恬失踪后段西元常捏着姐姐和乔云杉唯一的一张合影看,好像要从这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中看出什么真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