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斐懵了半天,才敢相信一脸悲愤的皇帝说得确实是要给沐容寻门亲事。理清了思路,知道当宫女的如是能被皇帝亲自赐婚那是莫大的殊荣,更何况这还不是直接赐婚,而是把他叫了来询问他的意思。
可沐斐对此却难有什么主意,驻外的时间太长,虽是每每回来时和锦都的宗亲贵族也有交集,但具体谁家的公子能和自家女儿结亲……一时想不到啊!
皇帝心里倒是有“人选”——瑞王嘛,沐容都说了,瑞王要让她当正妃。但又说不出口,把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赐出去到底不舒服。
各自默了会儿,贺兰世渊说:“你若也觉得沐容该嫁了,朕就召她进宫来,商量商量这事。”
进宫?沐斐愣了一下:沐容不是御前的人么?
也没细问,这些事见了沐容自然知道,遂是一揖:“诺。”
贺兰世渊心底一片阴云笼罩……
阴得都快下雨了……
真希望沐斐应的话是“这事儿不急过两年再说也成”!
是以这回进宫沐容并不算太抵触,瑞王也没有担心太多——二人都知道沐斐回锦都了,皇帝要召她进宫去见也正常。
不抵触归不抵触,踏入宫门的那一刹那,沐容心里忽然复杂了。
这个地方,皇宫,她住的时间并不长,一年。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因为各种纷扰而对这地方有些厌恶。但这地方却承载了她来大燕以来的一切,一年,就一年……想一想她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三岁、在这里又活了一年,一载的时间连她生命中的百分之五都没有……
但如是反过来说,就是这地方,盛着她来大燕的所有喜怒哀乐。对于穿越到此的她而言,这里于她是百分之百的记忆。
不觉叹了口气,一壁走在宫道上,一壁抬头看着两旁高高的宫墙。
大燕的宫墙不是她见过的第一处宫墙。北京长大的孩子,谁还没去过故宫几趟?狂啃各类正史野史的那一阵子,她去故宫时会将手搭在那暗红的宫墙上,轻抚着走过,好像感悟历史上那许许多多的在这里住过的人的一生。
手不自觉地又伸了出去,搭在宫墙上,仔仔细细看着,那是和故宫不一样的感觉——这到底还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皇宫,还住着人呢,似乎比故宫多了些生机。
一年来,走过多少次宫道、看过多少次宫墙,却是到了快嫁出去的时候,才留意到这样的不同。
记忆中并没有那么多身在九重宫阙中该有的哀怨,沐容细细回思着,头一件想到的这直接关乎宫墙和宫道的事……竟是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她从娜尔的住处回成舒殿,一路上哼着歌,是用《哆啦a梦》的调子唱的七言诗。
唱到哪一首的时候来着?好像是《蜀相》吧……在她唱完前四句后突然有人接了词,一样欢快的调子,半点不带跑调的接完了后四句。
她简直风中石化。
这死没正经的皇帝……屡屡颠覆她的三观。
那时正是夕阳西斜时,沐容脖子发僵地回过头去,就看见皇帝懒散地倚在宫墙边,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五官勾勒得很是好看,然后他打了个哈欠过来问她:“你这哪儿学的调子?听着挺轻快,倒还什么都能唱。”
彼时是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了——总不能跟皇帝解释“哆啦a梦”是什么;此情此景再回想起来,心里突然挺不是滋味。
“唉……”一声叹,沐容摇一摇头,尽量不想这些,平静地继续往成舒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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