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都,皇宫,成舒殿。
夜已渐深,殿中一片安寂,数盏多枝灯映得殿中灯火通明。宫人们都悄无声息地侍立着,几个位份高些的时不时互相觑一眼,好似有什么话要说,末了又是谁都没吭声。
又过了会儿,打更声遥遥地传了进来,三更天了。
皇帝手里的笔突然一顿,恍然间回了神,不禁有几分讶然:“这么晚了?”
“是……”一旁的冯敬德这才低低禀道,“三更天了。”
坏了。
贺兰世沣一拍额头,说好了二更去长秋宫,结果二更时听到了打更声便想着再批两本奏章就去,然后……不知不觉就三更了。
忙命备步辇,一路催着抬轿的宦官,速到了长秋宫。
长秋宫也还是灯火通明着,跟成舒殿方才一般无二。
天到底晚了,冯敬德知趣地没高声通禀,一行人走过去,殿门口候着的宫人依礼下拜,问安声也压低了些:“陛下圣安。”
“可。”随口轻应了一声,举步进殿,本想径直到寝殿去,却是一进正殿就停了脚,看着不远处支着额头阖目歇息的那人大是自责。
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挥手让两旁的宫娥先退下了,拍了拍她的肩头:“十雨……”
“嗯……”昏昏入睡的十雨被惊醒,身子微往前一倾,又即刻坐正了,抬眸看了看他,睡眼惺忪却是眉开眼笑,“陛下。”
“进去睡。”贺兰世沣一搀她,顺势把她揽在了怀里,一边往寝殿走着一边道,“你还是住到成舒殿去吧,免得日日这么等我。”
十雨摇头,态度坚定:“不要。”
“又不是没有先例。”贺兰世沣继续劝着,想了想又笑着续说,“我又没别的嫔妃可召。”
“那也不要……”十雨喃喃又道,继而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改为自己拽着他的手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埋怨,“快点,好困。”
她早就盥洗过了,于是等他沐浴出来回到寝殿时……她都睡得很香了。
“……”贺兰世沣站在榻边郁闷了一会儿,曾经听兄长说过他嫂子睡觉有时四仰八叉,夜里还踹人,十雨倒是没这毛病,她的睡姿总是很好看,但是……
她是在“定下来”的时候总能呈一个“很好看”的状态,切换睡姿时需要的面积却极大……
刚才明明是躺到最里面朝内睡了,现在翻了个身,朝着他这边,姿势妩媚,但在最中间……
“嗯……”贺兰世沣思量了一下,伸手大致测量了十雨两边留下的宽度——哎?差不多?
那把她往里推推?
算了,凑合睡吧。
没吭声地在外侧躺下,面朝她侧躺着,伸手往后一探,后面不过一乍的距离。
暗想好在他睡觉老实,要是明早让宫人看见自己滚地上去了,他就……他就再拎个兄弟过来继位!没脸见人了!
刚继位没多久,事情很多,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很快就已经睡过去,迷蒙间忽觉胸口被轻轻一撞……
贺兰世沣睁了睁眼:又往怀里拱?
伸手搂住,下颌抵在她额头上,继续睡。
没睡多久,又被她一拱。贺兰世沣无奈,试着往回蹭了一蹭无果,只好低低道:“梓童啊……为夫快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