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雪初霁,冬日里的日头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清晰,格外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起来。
一身青衣,披着黑色毛皮大氅的郁正然站在进京的官道上,目光悠远而清冷,没人能看到他深藏在眼底的热度。
左庆左贺站在一旁,少主好半天没有说话了,可是他们还是莫名地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是刚刚收到的那条说目标就要到达的信息吗?可是……可是……少主同宁世子的交情非同一般,他们俩可是看在眼里的。现在要刺杀宁世子的父亲,少主的心情没道理如此轻松啊?甚至连灰衣、面巾都不用了。这里离城门不是太远,少主真的不怕暴露身份?万一那个什么“主公”没能够夺下皇宫怎么办?
几乎同郁正然一起长大的左庆、左贺突然觉得迷茫了,少主本来就是个藏得很深的人,现在更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呃,左庆突然笑起来,他们对主公没有信心,主公对少主倒是忒有信心了,一定让到了这么近才行动,目的就是要引起城墙那边迎接队伍的恐慌混乱,将大部队都调过来护驾、救雍亲王……
不对,想到这里,从小旁听少主学谋略的左庆一张脸瞬间白了,主力都调过来?皇上可是有火枪队的。主公这是要他们、包括少主统统做炮灰,为他的夺位大业牺牲?他娘的,郁先生临出发去接应主公前还说什么主公最重视少主,以后必由少主继承大业?
左庆两大步奔到郁正然跟前:“少主,朝廷有火枪队的,这里交给我们,你赶紧离开吧。命丢了,主公就是夺得大宝,也与您无关了”少主早就对主公失望了、戒备了,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大胆直言。
郁正然俊逸的脸上绽开笑容,左庆想到北齐王阴谋的一个关键点了?呵呵,虽然迟了些,还算不错了。淡然道:“别急,马上就有一场大战打了,给大家信号,让他们打起精神,那些黑衣人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要想活命就要下狠手先置他们于死地。”
黑衣人?为什么是黑衣人?黑衣人不是他们的同伙么?他们的目标不是雍亲王爷吗?这……这……左庆一个激灵,少主这是要反水?不过想想,反水好像更明智诶。反正,少主如何,他们跟着就是。
藏在两边林子里的灰衣杀手们则压根没有想过去猜他们少主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穿灰衣戴面巾?这会儿收到信号也没有怎么反应不过来之类,反正少主亲自出马了,少主指哪,他们打哪就是。呵呵,联合雍亲王的队伍杀黑衣刺客是不是更有把握?到时候他们是不是也是大周的功臣了?
一个信号烟火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拼杀声。郁正然脸上笑容依旧,虽然紧握的双拳有些汗湿,他要看见父王了!他能认出父王吗?父王会认出他吗?会认他吗?
不得不说,他又多虑了,当他一剑刺向那个从背后袭击雍亲王的黑衣刺客时,同样一袭黑色貂皮大氅的雍亲王看着他的脸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双唇,老泪涌出眼眶:“正儿,正儿,你是我的正儿?老天爷,你同你母妃真像!不,鼻子像本王,身材也像本王,气势更像!哈哈,你是本王的儿子嘛,当然也要像本王一些才行。”
郁正然鼻子一酸,滚出了男儿泪,“噗通”一声跪在雍亲王膝下:“父王在上,请受不孝儿浩正一拜。”“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雍亲王也是泪如雨下,亲自弯腰扶起郁正然,不,现在应该是齐浩正了:“快起来,快起来,都是父王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把你给丢了,让你从小就不在父王母妃身边,吃了那么多苦。好孩子,你母妃在天有灵,也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父子俩之间洋溢着浓浓的温情,与四周围的厮杀声形成怪异的对比,却又是那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