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本章这里说一下,我的这篇小说是重生复仇+种田。 (4)

重生之不嫁高门 白清词 12619 字 5个月前

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杨雁回一眼看穿闵氏心中所想,只是呵呵的笑:“娘说的,女儿都记得了。”

其实仕宦人家的女子,也会在交际时,将自己的心意夸大,但不会做得这般难看罢了。若有人将事情做成这样,必是有其他用意的。她能瞧出来,这赵先生所为并不是自作聪明。何况赵先生性情淡漠,哪里会主动巴巴的瞧一个原本不用来瞧的伤病人。

可闵氏习惯和村妇打交道了,更习惯了她的女儿人见人爱,是以,根本不会去深想。所以,赵先生送药膏的心思,只怕是白费了。

“啪!”赵先生端坐在八仙桌前,一掌拍向桌案,震得手边的茶具叮叮一阵乱响,她自己的手也跟着有些发麻。

“混账东西!”赵先生骂出一句后,胸膛犹自起伏不定,胸腔里那团怒火,烧得心肺都跟着难受。她今儿个非要好好教训这逆子,看他还敢不敢虚度年华!

不用功读书,一心只想着儿女情长之事,真是白白辜负她一番心血!

她晌午那会儿,明明告诉过他了,若他考下功名,比杨雁回的家世好百倍的女子,由着他挑,他怎么就不明白她的一番苦心呢?

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敢跟她玩花招!从什么时候起,儿子竟变得如此放肆了?都是杨雁回招的!!

季少棠已是面如土色,一撩前襟,跪在母亲面前:“母亲息怒,孩儿知错。”

半空里,隐隐有雷声传来,却远不及赵先生的声音可怖,“还没叫你跪呢!你自己去将家法请来!”

季少棠头皮发麻,后背生凉,心中又惊又怕,却丝毫不敢违命。起身去了书房,将靠在壁橱里头,手柄一端裹了红绫布面的家法取了出来,双手捧了,来到堂屋。

他复又直挺挺跪在母亲面前,将家法高高举过头顶,奉给母亲。

赵先生却不接过来,只是问道:“今儿个晌午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季少棠煞白着一张脸,轻声吐出两个字:“记得。”

“记得就好,可别说我打屈了你。”

季少棠咬了咬唇,终是道:“都是儿子的错,请母亲重重责罚。”

赵先生这才拿过家法。季少棠一张脸顷刻间又由白转红,他将后襟撩起,别在腰间,上身伏了下去,以手撑地。赵先生起身,提着家法,转到他身后去。

“啪!”

赵先生这次下了重手,只一下,便痛得季少棠全身出了一层薄汗。

“呃……”唇边溢出一声痛叫。季少棠很快死死咬住了宽大的袖摆,将恨不能齐齐涌出嗓子的痛吼全都压了回去。他不想喊得四邻都听见。

“啪!啪!啪!啪!”

天上的雨还没落下来,赵先生手里的藤杖,已先如疾风骤雨般落下,也不管儿子痛得浑身发抖,只是在勉力撑着身子,承受她的重责!

季少棠从未被打得这样狠过。他只觉得身后的剧痛,一波接一波袭来,密密匝匝的,让人无处藏无处躲,他也不敢藏不敢躲。脑子里已是疼得放空了,只知道要撑着身子,母亲没罚完,便不能倒下去。

饶是被打得这样惨了,他也未曾心服了,反倒越发生出怨怼来。自己究竟哪里有错,竟让母亲这样大动肝火?

他已经十分用功读书,准备日后考功名。自小到大,他都听从母亲的一切安排。如今,他不过是喜欢一个姑娘罢了,娘都容不下……

“轰隆隆——”一道闪电亮彻天际,滚滚雷声相伴而来。

顷刻间,便下起了泼天大雨。湿闷的暑气霎时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屋子里竟泛起了一丝凉意。

杨雁回已经被杨鸿搀着回了屋。她重新缩回床上,顺便控诉大哥的“不仁不义”:“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存心看自己妹子的笑话。这么一走动,我膝盖更疼了,哼!”

杨鸿眼瞧着风雨大作,忙去关她屋里的窗子,豆大的雨点被风势裹挟着扑来,打了他一头一脸。幸而窗子关好后,便将外头那个凛冽的世界严严实实挡住了。

杨鸿刚回转身,杨雁回已气呼呼将一方手帕甩到了他身上。杨鸿含笑擦了脸,又剥了桔子,坐到绣床边来哄杨雁回吃。

杨雁回很有骨气的一梗脖子,表示自己不稀罕吃。

秋吟端了炖好的银耳汤进来。杨鸿放下手里的桔子,接过汤碗来,继续讨好妹妹:“大哥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保证没下回了还不成么?不生气了,来,喝汤。”

杨雁回拿眼角瞥了一眼银耳汤,道:“我要喝薄荷水!”

如今这时节,她就喜欢掐了薄荷叶泡水,再往里面搁两块冰糖,放凉了喝。一口下去,那凉沁沁清爽爽的,让人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舒坦极了。

秋吟道:“姑娘,你怎么故意刁难少爷呢?这狂风大雨的,他还跑去院子里给你掐薄荷叶不成?先说好啊,反正我是不去的。”

这样的天气,并不宜喝薄荷水。杨鸿心知,杨雁回只是这会子不想瞧见他罢了。他便起身将手里的汤碗递给

了秋吟:“你来喂她喝吧。”

秋吟忙接过来,哄着雁回喝汤。

疾风扫过,院子里的树哗哗一阵乱响,连漫天的雨声都挡不住。闷了整整一天,看起来,这风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住了。

杨鸿听着外头狂风大作,缓步走到桌前,拉开中间的抽屉,拿出那包砒霜来。他掂量着手里这包药,面上依旧温和清雅,声音也如往常般好似和煦春风:“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今儿个这天气,真真是作恶的好时候。我原本以为,今晚不宜动手呢。”

杨雁回本来接过了汤碗正在喝,听到这话,几乎将自己呛到。她真是不明白了,杨鸿这样的人,是怎么生出来的。

她看看杨鸿,忽然又幸灾乐祸起来——只怕杜家要倒霉了!这等作恶的人家,就该被惩戒!

只听杨鸿又道:“秋吟,去帮我拿伞和蓑衣、斗笠来。”

秋吟便出了屋,沿着屋檐一溜小跑,去帮杨鸿准备雨具。

杨鸿将砒霜收入袖中,回头对杨雁回道:“我去一趟小焦那里。”

杨雁回奇道:“怎么这会子又去找他?既有事找他,刚才怎么不留他说话?”

杨鸿便回过身,一本正经的问:“咦,怎地你希望我刚才留他么?”

杨雁回登时被噎得回不上话,没好气的白了大哥一眼。

杨鸿便又笑道:“我今晚不在家吃饭。告诉爹娘,我今儿个要晚归,就不去那屋和他们说了。”

秋吟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来。

杨鸿接过来,推开屋门,撑开伞,一手抱着蓑衣和斗笠,一手撑着伞,大步迈入了雨幕中。

☆、雨后

杨雁回一觉醒来后,觉得膝上已无大碍了,只是隐隐有些刺痛。她走到窗前,推开朱窗向外瞧。

一场大雨过后,清晨的空气里带了湿凉香甜的气息,直往人鼻子里扑。

院中的青砖甬道湿润润的,生了新苔。甬道两旁□□的土地上,更是青苔遍布,有些低洼处积了几汪清水,树叶上的水滴落下来,打出圈圈涟漪。甬道东侧,以瓦片插地围着个小小的花圃,清晨带露的月季花,开得娇艳欲滴。屋前的毛桃似也被一场雨催熟了不少,那一个个粉红色的鲜果上还挂着颗颗水珠儿,诱得人直想吃上一口。

整个院子如水洗过一般,湿漉漉潮润润的,满树的叶子湛青碧绿,比往日鲜亮多了。

唔,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秋吟拎着个篮子从灶间出来,正看到杨雁回披着黑缎般的长发站在窗前,莲瓣般的白嫩小脸,衬得一双大眼越发的幽深明澈。

她便来到窗前,同小姐说话:“姑娘,昨儿个出去时,我看到村南的地头上倒了两棵枯树。昨夜下了大雨,那树干上肯定生了许多蘑菇。我去采些新鲜蘑菇来给你煮汤喝。去晚了,就让别人采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叠被窝。”

杨雁回便道:“去吧,路上滑,仔细着些。”

秋吟拎着篮子去了,院里恢复了安静。

以往每每大雨,鱼塘的伙计一个不谨慎,便容易死鱼。昨儿个,杨鹤因担心那些鱼,虽然明知鱼塘加派了人手,还是过去盯着了,一直到大半夜才回来。

杨鸿也不知找焦云尚干什么去了,比杨鹤回来的还晚些。她昨晚睡得朦朦胧胧时,听到杨鹤给杨鸿开门的声音,还听到两兄弟争执了几句。杨鹤说杨鸿心大,那样大的雨,也不知去鱼塘瞧瞧。杨鸿便说,杨鹤又不是块木头,他操那许多心做什么。

兴许是睡得晚,此刻他兄弟二人都还没起来。

因儿子去了鱼塘盯着,杨氏夫妇便放心歇在家里。只是闵氏边做针线活边等儿子,一直忙到了深夜,杨崎则受了些风寒,此刻二人也都还在歇着。

于妈妈、何妈妈还没来。

经了这一场暴风雨,连鸡鸭和燕子都不似往日那般热闹,只有后院隐约传来一两声老母鸡的咕咕叫。

真是难得的安静!

杨雁回长长伸了个懒腰,又狠命吸了两口雨后的气息。真舒服啊!

杨鸿一身青衫,神清气爽的从屋里出来,看到她,便笑了:“有我家小妹欣赏,总算没辜负了这大好晨光。”

杨雁回亦是眉眼带笑,声音娇娇甜甜的:“大哥起得好早,我还以为你今日要睡懒觉哩。”

杨鸿来到窗前,跟她隔着窗说话,可是一张口,便叫她扫兴。他迟疑着,颇有些不忍的样子:“雁回,往后……不去赵先生那里上学了吧?”

杨雁回伸手,将他的脸推向一旁:“大哥先去漱口,吐息里尽是浊气。”然后便伸手了关了窗子,缩回到床上,侧着身躺了,一只手撑在床上,支着脑袋,如瀑的青丝散落在床上,缠绕在指间,人却呆呆的想起事情来。

窗外,杨鸿对着手掌呵了口气。他明明用青盐刷过牙了啊。

杨雁回心下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大哥做什么这么急三火四的劝她退学呀?她还等着看杜家姐妹俩的笑话呢。她诓得那姐妹俩当众说了实情,经昨儿个一整日

的口口相传,想来杜家人的名声便要烂透。她离开赵先生的学堂前,好歹也要看着赵先生因着学堂的声誉,将那姐妹俩赶走才好。

哼,没见过那样凶狠残忍的小姑娘,竟由着仆妇用鞭子抽人!

只是……她还要不要厚着脸皮继续去赵先生的学堂念书呢?

赵先生不允许季少棠同她亲近,也不算什么错事。毕竟人家儿子正该是求学上进的好时候。想这偌大一个丘城县,学子没个一千也有八百,可是秀才的名额才几个呀?最多的一年,不过因着有两个老秀才过世,又有几个犯事的秀才被革了功名,这才凑了二十五个名额。

这么多学子,就争这么一点子名额,但凡是望子成龙的父母,总是要严加约束儿孙,并时时督促他们读书的。

赵先生若不想季少棠和杨雁回有亲近的机会,那自然是要她退学才好,总不能将儿子赶出家门去。

她既对季少棠无心,又何必非赖在学堂里“招惹”季少棠呢?

可是学堂里每日那么多姐妹一起说笑、念书,多热闹呀!

哎呀,不管了,想那么多作甚,先看了杜氏姐妹的笑话,然后便退学!难道这世上还没她念书的学堂了不成?便是这附近村里没有女学了,她还可以上村学呢!和小莺一起读书也不错呀!就算不上村学了,她还可以……省出时间写话本!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

秋吟拎着竹篮回来时,于妈妈、何妈妈也来上工了,杨鹤也起来了,杨家的大公鸡终于从昨夜的暴风雨中缓过劲儿来,又飞到墙头上,开始跟隔壁的大黄狗吵架,院子又热闹起来。

杨雁回想问杨鸿昨夜的事,岂料这大清早的,杨鸿已出门了。

闵氏也起来了,直夸秋吟采的蘑菇甚好。看于妈妈已经在灶间忙着做早饭,她便喊杨鹤去后头捉一只小鸡杀了,要做个小鸡炖蘑菇给雁回补补。

杨雁回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很舒坦,只是膝盖隐隐一点刺疼,想来明日便会全好了。但是在如今的杨家,她在骡车里擦伤一点皮也叫大事。

杨雁回忙劝道:“娘,不用了吧,就为这点子小伤,杀只小鸡也太浪费了。”

杨鹤插嘴:“你不吃可以给爹吃,这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需要补身子。”

杨雁回送了二哥一枚白眼:“爹又不爱吃鸡,只怕是做好了,全都进你一个人肚子里了。”

杨鹤便道:“那又如何?难道我就吃不得?你以为全家只有你金贵呀?”

闵氏顺手轻轻推了儿子脑袋一下子:“一大清早就吵吵,你还不如不起来呢,赶紧杀你的鸡去。”

杨鹤便揉了揉鼻子要往后院去。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悠扬高亢、一波三折的男声:“换—西—瓜—嘞!!”是邻村吴老汉的声音。

杨雁回忙拖住了杨鹤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无辜又可怜,小嘴微微嘟了,冲他撒娇:“二哥……”

杨鹤道:“你又想吃西瓜了?这才下过大雨,你就想着吃解暑的瓜果。”

杨雁回便道:“谁要这时候吃了?先在井里湃着,等日头毒了再吃。今年下来的西瓜贵,一斤麦子才换两斤瓜,人家每次听到换西瓜的都忍着,已经好久没吃了。”

她不要吃小鸡炖蘑菇,她要吃西瓜!

杨鹤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直接拍开她的手:“庙会那两天不是才吃过?”

他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转脸去瞧闵氏。闵氏便道:“不就是想吃个西瓜,去给她换吧。”

杨雁回便跟燕子一样飞出了院子:“二哥你去扛麦子,我去喊住换西瓜的。”

她刚奔出街门,便看到村外的道上慢悠悠晃荡着一辆骡车,那平板车上垫着厚厚的干草,干草上滚着满满一车绿油油的大西瓜。

她忙扬声将人喊住:“换西瓜的,等一等。”

“吁——”赶车的吴老汉停了下来。

杨雁回忙上前去挑西瓜。就听吴老汉道:“好些日子不见你这小妮儿换西瓜了。今儿个西瓜便宜,一斤麦子四斤瓜。”

杨鹤扛了小半袋麦子出来,听到这话,奇道:“西瓜已经这么贱了?”

兄妹两个走近了才发现,车上的西瓜竟都裂了口,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

吴老汉讪笑道:“瓜都是好瓜,就是昨儿个晚上被雹子砸了。”

杨雁回奇道:“昨晚上下雹子了么?”她赶紧去看杨鹤,“二哥,你昨儿晚上没挨砸吧?”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体恤二哥了,那小鸡炖蘑菇她绝对不吃,都留给二哥。

杨鹤纳闷道:“没啊,就是雨大了些。”

吴老汉愁眉苦脸道:“打你们青梅村往东,啥事儿都没有,西边儿的村子都挨砸了。好些庄稼地遭了灾,玉米苗被砸死不少。”

靠天吃饭就是这点不好,一场风雨能毁了好些人的日子。

吴老汉的声音里带了些哀求:“妮儿,换两个吧。这瓜都是熟透了的,甜着呢。老汉给你切一块尝尝,不甜白送你。换两个吧。

一个也成。”

杨雁回有些不忍心,忙道:“你称一称这麦子,我都换了。”

杨鹤不由睁圆了眼睛。可是不用她下地干活,真是舍得发善心呀!

吴老汉反到怔住了。那麦子看着有二十来斤呢!

杨雁回便笑道:“我……我吃得多,我都是直接拿勺子挖着瓜瓤吃。嘿嘿。”

吴老汉的愁眉展开了一些:“妮儿不光人长得俊,还是个菩萨心肠。”

他拿下秤杆,钩了装麦子的袋子,开始称斤两。

路上已有村民来来回回经过。有相熟的女孩子经过,便喊了一句:“雁回,你伤好了没?快去运河摸鱼吧。昨儿个雨太大,河闸提起来了,很多人去摸鱼。我们抓了半篓子呢。”

另一个女孩儿笑嘻嘻道:“人家雁回才不缺鱼吃。”

杨雁回便道:“素素姐,大妞儿,吃西瓜不?我……换的西瓜有点多,送你们两个。”

两个女孩儿注意到吴老汉那车被雹子砸过的西瓜,目中生出同情之色,便也都让吴老汉等等,她们也要换西瓜吃。

一会儿的功夫,吴老汉的西瓜车前就围了好些村民,大家你一个我两个的拿麦子换了西瓜吃。吴老汉的愁眉终于稍稍舒展了。

杨家换的瓜最多,杨鹤扛出来的二十来斤麦子,换了九个大西瓜。

杨鹤扛了西瓜,和杨雁回一道往家去。他边走边道:“雁回啊,我看你是皮痒了,换这么多被雹子砸烂的西瓜!”

杨雁回便振振有词道:“娘才舍不得打我呢,要揍也是揍你,谁叫你不看着点妹妹呀?!谁叫你不拦着些呀?!”

杨鹤闻言,一脸悲愤。他感觉自己的小心肝被妹妹深深的伤害了。明明嚷着要吃西瓜的是她,她是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一辆陌生的骡车从西瓜车旁经过,赶车的人挥着鞭子,大声道:“让一让,让一让,都让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