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叔叔。”易沈轩看着左爷,声音里带了各种的情绪。
肖左立不是他的父亲,却胜似他的父亲。杨素青离开沈家后,生下了沈轩,沈轩刚刚出生,亲生父亲就死了。
这些年来,是肖左立给了他们母子俩无尽的关怀,也将毕生的精力都给了他们母子俩。
他甚至为此没有结婚。
在人前威严、霸气的肖左立,对待他们母子儿子,却是用尽了毕生的柔情。
可是就算是这样,杨素青也从来没有答应和他住在一起。也没有答应他的示爱。
已经有过两个儿子的杨素青,全身心都在儿子身上,早已将个人感情抛诸脑后,自己用不懈的努力,创造了连锁公司“轩然居”。
左爷并未强迫她的感情,两个人的年纪大了,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单身相处时,更像是朋友和亲人,而非恋人。
这份单纯的感情,保持了很多年。
这么多年来,肖左立身份卓绝,备受人敬仰。但是他的身边,居然从未有过其他的女人。
易沈轩本来还想,等这段时间的事情稳定下来,一定要撮合肖左立和母亲在一起,也不枉两人一生扶持,相遇相知的情分。
可谁知……母亲就居然这样抛开肖左立,也抛开他,离去了。
易沈轩抬眸,眼里全部都是伤痛,看着同样悲痛的肖左立。两个男人,此刻都失去了心里最为重要的女人,却无法再对沈凉墨做什么,说什么。
苏薇眼看着这样一幅画面,心跌落入低谷,甚至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们。
她上前一步,千言万语,却只有一句话:“左叔叔,沈轩……”
两个男人同时用带有无限哀恸的眼神看向她,苏薇为他们感觉到难过,自己的心底,也有无数的伤感。她轻声说道:“请节哀。”
左爷和易沈轩同时缓缓点了点头。
左爷弯腰,抱起了杨素青的遗体,缓缓走了出去。他的目光深深深深地落在沈凉墨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将沈凉墨看穿。
沈凉墨坦荡地迎视他,眸光里是光明磊落。
杨素青的遗体被他们两人带走了,房间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苏薇的心也似乎跟着他们走了,杨素青曾经对她的好,全部浮现在脑海里,她的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发疼。
沈凉墨,他到底是不是做过这样的事情?苏薇觉得自己不敢确定了,也不敢去探究……
她好累好累,只想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静一静。
这种心力憔悴的感觉,似乎要将她体内的力气和勇气都全部抽走了。
凤卿在一旁摇摇头,说道:“生死有命,所谓的神医,也是打不过命运之神的。”
苏薇没有应他的话。许之白的手臂包扎好了,他说道:“墨少,抽取的血液干细胞,不足以为小少爷做手术。你和夏小姐,是时候要尽早再要一位小少爷了……”
沈凉墨蓦然抬头,定定地看着他。许之白一直在小奶包身边专职照顾、检查,是沈凉墨信得过的人。
但是杨素青之死,着实蹊跷,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而苏薇站在一旁,听到许之白的话,心底里那抹不好的感觉越扩越大……沈凉墨,他真的是为了要留下她,尽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沈凉墨:“沈先生……”
沈凉墨似乎已经料到了他要问什么,说道:“我没做过。”
简单的四个字,透着无数的坚定。
他没做过,但是真正受益的人,就是他……这不得不引人不好的联想。也难怪肖左立和易沈轩,一致地针对他。
苏薇心头乱成了一团。
沈木低声在沈凉墨耳边说道:“少爷,公司董事会议的时间快到了。”
苏薇下意识地看时间,才发现这样一折腾,居然已经到了次日天亮的时候了。
沈凉墨的轮椅随即滑动了出去。
这一次,沈凉墨要收拾的烂摊子,还有很多。
他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所有大小股东都已经到齐了。
这里面,有很多沈家的远房族人,也有很多手持股份的其他股东。
这里面有实干派,有无所谓派,公司怎样发展都无所谓,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浑水摸鱼。
这些人以往在灰色地带上,已经慢慢滑到黑色边缘,沈凉墨掌控了沈氏集团后,他们便失去了轻松赚大钱的机会——这种机会,好比是跟言以莫那样的家族合作,运送法律不允许的货物。
所以这一次以往沈凉墨去世,他们便大胆地朝沈天豹靠拢,将沈氏这一条边境线,放开给了言以莫。
此时,言家的货物已经从沈凉墨的范围内入境。
沈凉墨的身影一出现在会场,这些股东便有些傻眼,惶惶然地站起来,诚惶诚恐。
其余的股东,也都正襟危坐,因为大家都知道,在工作上,沈凉墨是一个无法糊弄的上司。
果然,他一坐下,便翻开了眼前的一系列报表。
他的思维能力超越别人一大截,翻看着报表,几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
整个会议室里,都是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让人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黄老先生。”沈凉墨忽然抬眸,认真看向一个股东,整个股东是跟在沈天豹身后,铁了心要跟言以莫做违禁生意的股东之一。
黄老先生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虽然他是这批股东之一,但是表面上,他却一直表现得很好,从来都没有公开说过会违背沈凉墨的意志做事。
被沈凉墨点到名,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总裁身体康复归来上班,我们群龙有首,真是可喜可贺。”
沈凉墨不理会他的马屁,淡淡说道:“南非有个项目,已经开始动工了,你既然不愿意只做一个碌碌无为、只等着分红的股东,就去负责这个项目吧。这个项目是公司来年的重中之重,希望你能够好好把握机会。”
“啊……”黄老先生简直是惊呆了。他选择和沈天豹合作,支持言以莫来做生意,就摆明了他不是一个吃得苦的人,能够多捞一笔便算一笔,哪怕违法乱纪也在所不惜。
他已经自己佯装得够好,却被沈凉墨一眼看穿。
沈凉墨心头有成算,公司里不可能大动作将那些曾经闹过事的股东都踢出去,也不可能让这些浑水摸鱼的人全部都离开公司。
管理公司靠的不是正义,也不是全是法律,杀伐果敢的后面,是无数的博弈和权斗。博弈是为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点。
黄老先生冷汗噌噌而下:“总裁,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很安于呆在国内的生活,真的,南非的项目既然那么重要,该当更有能力的人去胜任。我去,未免辜负了总裁的期望……”
“是么?你会辜负我的期望么?”沈凉墨眸光利刃一般看向他,似要将他刺穿。
沈凉墨气场超级强大,黄老先生已经有点要把持不住了。其他曾经有过异心的大小股东,各自纷纷捏着一把冷汗。
当日是以为沈凉墨死了,他们才敢起二心。若是沈凉墨不死,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做出如此之事。
一半是沈凉墨确实能够压得住他们,另外一半实则是因为,沈凉墨带领的沈氏集团,这么多年来,利润连续翻滚,越来越强,股东的分红不停地增加。
从利益层面出发,谁不希望获取这样丰厚的利益?
加上沈凉墨恩威并重,赏罚分明。说到底,在沈氏集团只要不贪心妄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安分工作,实则能获取的利润至高,实在是全行业之最了。
这样一想,所有的人都不由有些后悔当日所做之事。
沈凉墨环绕了四周一圈,道:“黄老先生既然觉得自己无法担当重任,那是不是该把位置让出来,给更有能力的年轻人,以便公司能获取更大的利润?”
黄老先生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知道这是沈凉墨给他的两个选择了,要么去南非,要么自己请辞。
南非的项目是很重要,但是黄老先生吃不下那个苦,也当不了那个重任。勉强接手,到时候把事情办砸了,只会死得更难看。
只剩下自己请辞这唯一的道路了。
黄老先生终于认清了形势,慢慢恭谨地说道:“我年纪大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是该让出来了,让年轻人为公司带来年轻的活力吧。”
所有人的心头都一凛,更加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唯一的方法就是紧跟沈凉墨,踏踏实实地完成手中的事情,其他多余的想法,都是行不通的。
沈凉墨得到了黄老先生的明确回答,点点头。
然后,他将桌面上一份财务报表摔到一名财务经理的手里:“小数点移错了一个零!”
财务经理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几乎要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