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颇为迷惑不解。他们只不过聊了几句,即便是紫衣男子热情些,自己为何会被惊得仓惶而出,心还跳个不停。看来,是尚书府中的小姐当得久了,连待人接物都摸不到头脑了。
杜沅沅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脚,想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她还不知道回家的路。有心想问问路人,可是身旁诸人都是一派匆匆行色,只怕她刚说到忘了回家的路,尚书府怎么走,就会遭遇一连串的白眼。
杜沅沅暗叹了一声,如今她已身无分文,还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该怎样才好?猛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公子可是在等在下?”杜沅沅心中一喜,紧接着又冒出几分不安,那出声人正是刚刚茶楼中的紫衣男子。此时,若想寻求帮助,紫衣男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了。
杜沅沅转过身,吞吞吐吐道:“可否,可否请公子帮个忙?”“请说!”那紫衣男子笑得温文,面上的神色颇为认真,完全不似刚刚的玩笑模样。杜沅沅脸色微微发红,只觉得将要说出口的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丢人,却不得不和盘托出,低声道:“在下迷了路……”,话未说完,那紫衣男子忽然向远处招手,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马蹄的轻响,杜沅沅回过头去,只见一辆马车正向他们这边驶来。
马车停在紫衣男子的身前,那赶车的人一身玄衣,显得颇为精干,见到紫衣男子,急忙下车行礼。紫衣男子微微点了下头,举止间已没有了半点嬉闹的神色,显得异常威严。紫衣男子拉开车帘,转向杜沅沅,面上又带上了欣悦的笑意,温和道:“请上车,在下一定将公子送回家中。”杜沅沅惊愕得张大了嘴巴,“你怎知我家在哪里?”紫衣男子并不答话,却伸出手来,将杜沅沅一把拉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外表看来平淡无奇,内里却是别有乾坤。舒适柔软的丝棉座椅,铺着金镶银绣的蟒靠。当中竟然还固定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湖青的茶具和金漆提盒。
紫衣男子将杜沅沅轻轻带入一边椅中坐好,自己则坐过另一边,意态从容地将几上的两只茶盏注满,端起其中的一盏,细心地吹了一吹,仿佛觉得温度正好,才递给杜沅沅。又从提盒里挑了几样干果糖食,用银丝小碟盛了,放在杜沅沅面前。
杜沅沅看着他忙来忙去,早已忘记了说话,只觉得这紫衣男子处处透着神秘,就凭着他不凡的气度和身边的这些细到极致的物件,说不定他来自巨商大贾,抑或是王侯子弟。但对她却这样温和体贴,若说是别有用意,杜沅沅尽管对他了解不深,却也能深切地感受到,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若说是没有所图,为何又对她细心如此。
眼见紫衣男子一切料理完毕,端身坐好,向她微微一笑。杜沅沅再也忍不住,道:“你认得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紫衣男子面上的笑意加深,却没有答话,端看杜沅沅半晌,忽然吟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杜沅沅一听,大吃一惊。这首诗明明就是那日她在安国寺后院的梅林中随口吟的。此刻怎么会出现在紫衣男子的口中。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在梅林中游赏时,身边并无其他人。面前这人又是从何得知的?杜沅沅忽然想起,她在梅林中时,曾听到一阵春水般缠绵的箫音,难道面前即是吹箫人?杜沅沅的心微微一颤,刚要询问,马车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慢慢停了下来。车外传来那个赶车人的声音,“公子,到了。”
紫衣男子晤了一声,伸手打起了车帘。杜沅沅伸头看去,正是尚书府门前。既然已到了地方,也不好再赖在车上,杜沅沅只好下了马车。回身看时,那紫衣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边是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又向她微微点了下头。向后一坐,那车帘便飘然落下。赶车人一挥长鞭,马车又开始行进。杜沅沅见紫衣男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便要离去,急忙追了数步,边追边道:“你还没有回答我。”马车的速度突然加快,车内传出一阵愉悦的笑声,那紫衣男子的声音隐隐传来,“我们会再见面的,到那时,你便会知道了。”
马车渐渐去得远了,杜沅沅依旧站在府门前,无数个念头在脑中转来转去,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尽管她无法确定这个紫衣男子的目的和身份,但凭着女性的直觉,有一点她清楚地知道,紫衣男子对她颇有些倾慕之意。而她自己为了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迷一样的出色男子,为了他的细心体贴,心湖中竟然也起了些微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