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语地混了过去,但是,心中却也明白,因着自己对杜沅沅的不同,已经越来越将她推向了漩涡的中心。
前几日燕贵人之事,暴露出那么多的疑点,不用查也知道,敢弄出这么多事端的,也只有丽妃。丽妃的此举,无疑制造了悦妃与杜沅沅之间的矛盾。加上太后这边的不满,丽妃的妒火中烧,即便是有自己的千般恩宠,但是,在这诺大的后宫中,杜沅沅的境况无疑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英帝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看来,必须要想个办法,让众人将注意力从杜沅沅的身上移开了。
杜沅沅离开宫女们的宿处,踏上怀玉宫内的复廊,心神恍惚,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兰兮最后的那句话还在她的脑中回响。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苦涩,鸿庆宫中的那幅写意山水就似挂在眼前。画上的每一笔都如嘲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她如此沉迷的一个风花雪月的梦境,此时,只怕是就要醒了。
杜沅沅走入寝殿,扯脱了身上的衣裙,随意一扔,便顾自上了榻。正朦胧之间,耳听似乎有人走了进来,步履声向榻前走来,一个含着宠溺的声音道:“天还早,你怎么就睡下了?”杜沅沅这才听出,来人竟是英帝。心中不由一喜,正要起身,猛然想起在鸿庆宫内种种,心中一阵气苦。便依旧扭脸向内,只是不答话。
英帝有些诧异,轻抚着杜沅沅的青丝,柔声道:“可是身上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太医来给瞧瞧。”杜沅沅听他话中温柔,心中一软,但一想这温柔可能并不是给自己,忽然觉得一股怒气从心里爆发出来,冷声道:“不劳皇上关心,臣妾好得很。”说毕便将绣被一下蒙过头顶。
英帝似是愣了一下,道:“你怎么了?”杜沅沅刚要答话,忽听殿外陆六福道:“皇上,时辰到了。”英帝应了一声,对杜沅沅道:“好了,你好好歇着吧,我召了大臣议事,改天再过来看你。”杜沅沅依旧一动不动,却凝神听着英帝的起身,脚步声移向门边。几次忍将不住,想要起身出声挽留。眼前犹自晃动着那幅画中一男一女执手相握的身影,便硬生生压下心肠。待听得殿门阖上的声音,又忍不住抱紧手中绣被,任凭一滴又一滴的泪沁出眼眶,润湿了瓷枕,也润凉了自己的心。
秋风从遥远的天外吹来,似乎更增添了几分凉意。怀玉宫院内曾经娇红艳丽的紫薇花都慢慢地落了,起初只是一朵、两朵,彷如一只断翅的蝴蝶,渐渐地成为阵阵红雨,在树下铺成凄绝美艳的地毯,剩余的秃落枝干,象是柄利剑,直刺在人的心上。
杜沅沅只穿着单薄的紫汤荷花黛色宫服,披着一头乌发,蜷缩在树下的摇椅内,闭着双目,任凭一朵朵、一片片的凋零花瓣打在自己的眉上,滑过面颊、衣襟,一直落到地上。曾经的青春娇艳,如今的黯然飘零,眼前落的虽然是花瓣,却彷如是自己沧桑的心。
一连过去了好几日,英帝始终没有再来。期间,也曾有惠贵嫔、梅芫雪等前来探望,杜沅沅都以身体不适为名,让兰兮挡了驾。现在,她只想缩在自己的壳里,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也不想。
恍然觉得有温热的手指抚过自己的面颊,杜沅沅的唇边不由得绽开一个甜笑,心中暗想,又在做白日梦了,近来总是感觉英帝就在自己身边,相思就象是一只无法控制的野马,越是把它缚住,越是更加狂肆的挣扎。忽然觉得,有温暖的唇覆在自己的唇上,杜沅沅吃惊地睁开眼,见英帝正俯身在自己身边,满眼如水般的温柔。杜沅沅的心悠然飘起,响着欢快的旋律,似乎要溺毙在这温柔里。
英帝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几日朝中事情太多,好不容易得了空,便来看你。”低柔缠绵的语声令杜沅沅忽然想起鸿庆宫中那幅写意山水,软软的心蓦然间冷硬如冰,一下坐直了身子,声音平板,“皇上如不想来就不必勉强自己,臣妾承受不起。”英帝脸色微变,待看到杜沅沅苍白消瘦的面庞,仍忍着气道:“你可是在怪我?”杜沅沅一甩袖子,站了起来,退后几步,似是与英帝之间隔了万丈悬崖,冷冷道:“臣妾卑微,怎敢埋怨皇上。”英帝终于忍耐不住,喘了几口粗气,似是强压心中愤怒,道:“你……好,都怪我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让你越来越无视宫规,既然如此,以后,我就不到这里来了!”说罢,起身大踏步而去。
杜沅沅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忍不住失声痛哭。兰兮从殿内出来,走到杜沅沅身后,将一袭小团花鸭羽缂丝斗篷轻轻披到杜沅沅肩上,忍不住道:“小主你这又是何苦?”杜沅沅下巴微扬,面颊犹自带泪,恨声道:“不来就不来,也好过做个替身。”兰兮越发惊疑,道:“小主说的,奴婢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