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逃命去了,这条线索虽然悬而未决,却也同断了无疑。心中不由一阵泄气。这一场宫闱之斗,他们手上的证据少得可怜,根本不足以与对方抗衡。现下,诸事皆摆在眼前,皇后体弱,不堪牢狱之苦,当务之急是要先放出来,找个妥当的去处保护起来。李贵是一定要寻的,整件事情,他是关键之中的关键。可太后那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两方正面对决只是迟早的事。
杜沅沅向英帝道:“事到如今,我们还是先想个法子,将皇后娘娘先放出来,再派人寻找李贵。”英帝脸色阴沉,点了点头。决然道:“只要李贵不死,我们便还有机会。”杜沅沅沉吟道:“找寻李贵是机密之事,一定要派个妥当的人才好。”英帝想了一遍,不由颇费踌躇,现在朝中内外,申氏羽翼众多,究竟谁是可信之人,还不好说,而此事紧急,又决不能出半点意外。杜沅沅看着英帝的神色,缓缓道:“我倒有一个合适人选,就是家兄,杜子珏”“杜子珏?”英帝眼睛一亮,杜子珏虽官级不高,但为人有胆有识,在朝中颇具才名。加之又是杜沅沅的哥哥,确实颇为合适,便立刻拟了道密旨。
杜沅沅想了片刻,也草草写就书信一封,连同密旨一起,让陆六福火速送出宫去,亲自送到杜子珏手中。
太后怒气冲冲地踏入了怀玉宫。不待通报,便顾自在殿内坐了下来。英帝和杜沅沅听闻太后突然前来,知道必是来者不善。二人匆匆穿戴整齐,从内殿出来。
英帝上前笑道:“母后今日有何事,找儿臣都找到怀玉宫来了。”杜沅沅紧跟着在后面福身行礼。太后并不理杜沅沅,只对英帝道:“昨日祭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倒好,躲在这里就不管不顾了。”英帝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儿臣正想好好歇歇,稍后再提也不迟。”“稍后再提?”太后不由提高了声音,“皇后作为祭天大典的主祭,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皇上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英帝心中早已燃起了熊熊怒火,强压着火气,问道:“那母后的意思……”,太后见英帝依旧和颜悦色,便斩钉截铁道:“立刻废了中宫,另选贤良淑德之人。”
杜沅沅心中暗道来了,太后终于说出了来意。看来,今日是无法推诿下去了。不由担心地看了看身前的英帝,只见他双肩微微颤抖,知道他必是愤怒已极。此时与太后翻脸显然不智,急忙偷偷扯了扯英帝的衣袖。
英帝感觉背在身后的衣袖微动,知道是杜沅沅必是在点醒他。脑中一清,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愤怒情绪。沉声道:“母后是让儿臣废了皇后么?“太后坚决道:“是。”英帝冷然一笑,“不知母后有没有想过,皇后乃一国之母。是儿臣在天下人面前,亲自用凤銮仪仗将其从正南门迎进宫来的。此时说废便废,岂不是折了天家的威名。”太后道:“皇后做出了失德的事,就该受到处罚。况且她扰乱了祭天大典,犯了如此大罪,又怎能姑息!”英帝道:“此事尚未定论,怎能将罪责全部怪到皇后头上,何况事有蹊跷,儿臣还要查证。”
太后微微一愣,语声顿住,一脸探询的神色看向英帝,“莫非皇上查到了什么?”英帝面色无波,“还没有,儿臣只是觉得事有曲折。”太后脸上忽然显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语声转高,“皇上怎可意气用事,此事无需再查,一旦惹怒了上天,降罪我大齐,你我岂非都成了大齐的罪人,再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英帝见太后抬出了齐氏祖先,便再也控制不住,大声道:“儿臣正是为了我大齐的千秋万代,才不想如此草率了事。此事,母后不必再管,朕自有主张。母后也累了。”忽向殿外喝道:“六福,送太后回宫。”语气决然,不留余地。太后看着英帝铁青的面色,心中一颤,缓缓站起,口中却阴阴道:“看来皇上是心意已决,那哀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此事恐怕是你我都难决定的,皇上要仔细斟酌才好。”说罢,阴沉地看了杜沅沅一眼,也不待英帝答话,扭头便出了殿门。
杜沅沅面上摆出和婉的笑容,做出恭送太后出宫的样子,心里却暗自一惊。太后临去的那一眼,包含的分明就是威胁之意。无非是警告她不要在皇上面前乱说什么。杜沅沅淡然一笑,此事已闹到如此地步,就算是惧怕也于事无补,只有坚持到底,才能寻得一线生机,而且,没有到最后,胜利究竟归属于谁,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英帝看着太后拂袖而去,气得浑身颤抖。杜沅沅走到英帝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柔柔地靠了上去。英帝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杜沅沅拢入怀中,头埋入她的颈内,含混不清地道:“我累了。”杜沅沅心中涌起淡淡的哀伤,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巩固家族权势和利益,与自己如此针锋相对,任谁的心中都会是沉痛莫名吧!
杜沅沅将英帝带至椅中坐下,回身坐在琴几前,纤指轻抬,殿内陡然响起一阵激昂的曲声,却是一曲《十面埋伏》。英帝被声音所撼,猛然抬起头来。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幅气势磅礴的大战场面,人声、鼓声、剑弩声、战马嘶鸣声,铁骑纵横,呼号震天。英帝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情,长身而起,面上一扫颓废之色。杜沅沅抬
眼望去,眼若秋水,脉脉含情,英帝也向她看来,二人相视一笑。杜沅沅心知英帝心结已解,这才定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