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重大,兰兮默然良久,忽然“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坚决道:“请娘娘放心,奴婢以性命担保,一定会保护小皇子周全。”杜沅沅目中含泪,面上却带笑,“谢姑姑成全。”说罢,起身将兰兮扶起,“姑姑去好好准备吧。”兰兮眼眶湿润,福身一礼,用袖子擦了擦眼,黯然出房去了。
杜沅沅重又坐回榻上,却呆了一呆,襁褓中的小婴儿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杜沅沅不由得哑然失笑,忽又想起即将面临的分离,心中更加酸涩。她将面孔凑上前去,低喃道:“曦儿,让娘好好看看你。”说着,象是想起了什么,起身从一旁案上妆奁内取出一只朱红捻金丝绒盒。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只光润华美的龙佩,正是她初进宫时,英帝在莹露池畔赐的那只先皇留下的白玉卷云螭龙佩。杜沅沅将龙佩戴到小婴儿胸前,切切道:“这是先皇所赐,愿它保你平安。相信娘,一切终会云开雾散。”小婴儿似是听懂了般,小手忽然抓上了龙佩,嘴中发出了“咿呀”的声音。杜沅沅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将小婴儿拥在怀中,久久不语。
夜半,一名深衣男子出现在千液苑墙外。他巧妙地躲避着往来巡逻一队队禁卫,趁隙翻进了别苑。
墙内暗影中,静静站着另一名男子。翻墙的男子见到这名男子,先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裹。暗影中的这名男子急忙双手接过。朝翻墙的男子略一点头,便悄无声息地向别苑内走去。翻墙的男子静静等了一刻,见四下里无人,便顺着原路偷偷出了别苑。
此时,千液苑中一派静谧,除了各处楼阁门前燃着的细丝雕花风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沉睡。
那接了包裹的男子身形飘忽,快速穿过重重楼阁,向山上去了。
云中小筑内,杜沅沅仍旧抱着襁褓,呆呆坐着。怀中的小婴儿微微动了一下,她急忙低下头去,只见小婴儿闭着眼睛,微微转了转头,胖嘟嘟的小脸上显出甜甜的笑意。杜沅沅爱怜地轻轻拍哄,小家伙一定是在做着美梦。她的眼神忽地转暗,再过上一刻,如此的温馨相对便成了奢望,自此山水相隔,骨肉分离。烛火摇曳,映着她眼中的泪影,满是辛酸之意。
兰兮走了进来,身上已换过一袭青布衣裙。眼睛红肿,显是刚刚哭过。见杜沅沅这般模样,鼻中又是一酸,忙偷偷将溢出眼眶的泪拭去。稳定片刻,才上前低声道:“娘娘,该准备了。”杜沅沅蓦然抬头,猛地将襁褓抱紧。眼中透出浓浓的不舍。
房门一声轻响,有个男子抱着一个包裹,极快地滑进门来。她们抬头望去,却是沈毓。
沈毓将怀中的那个包裹小心地放在杜沅沅身旁,揭开包裹的一端,露出一张清秀小脸,小似荷瓣,眉眼未足,显然是个出生不久的婴儿。沈毓深深地看了杜沅沅一眼,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杜沅沅一阵惊惶,贴上小婴儿的额头,低声啜泣起来。兰兮轻轻拍着杜沅沅的肩,哭道:“娘娘,要不然,咱们把小皇子留下吧。”杜沅沅猛然惊醒过来,面颊上还带着泪珠,神色却已转为平静,断然道:“不行,你们一定要走。”说罢,又留恋地看了一眼小婴儿憨憨的睡颜,细细地将襁褓包好,递到兰兮手中,狠心道:“我把小皇子就托付给你了,你,你带他走吧。”
兰兮抱着小婴儿拜了几拜,低泣道:“奴婢代小皇子向娘娘拜别。娘娘,奴婢走了,娘娘保重!”杜沅沅转过身去,死死咬着嘴唇,泪水却不断的溢出眼眶。鼻音浓重道:“还不快走!”兰兮站起身,疾步向外走去。沈毓担忧地看着杜沅沅的背影一眼,和兰兮一同出门去了。
杜沅沅听得一声门响,霍然转过身来,奔到门边。却不开门,只是靠着门,无力地滑落在地上,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落在衣襟上。
锦榻上的那个包袱忽然动了起来,紧接着传来一声婴儿微弱的啼哭。杜沅沅寻声望去,忽然想起包袱内的婴儿,便急忙起身走过去。那婴儿瘦小孱弱,显得十分可怜。杜沅沅不由长叹一声,伸手抱过,轻哄了几下,暗暗道:“你既然无父无母,就不妨将我当做你的亲娘。你又是个女孩儿,旁人也不会将你怎样。今后,我会许你一个平安喜乐的人生。”